<封神演義>

redboy0909

第一回  紂王女媧宮進(jìn)香         古風(fēng)一首：主
    混沌初分盤古先，太極兩儀四象懸。子天丑地人寅出，知
    避除獸患有巢賢。燧人取火免鮮食；伏羲畫卦陰陽前。古
    神農(nóng)治世嘗百草；軒轅禮樂婚姻聯(lián)。少昊五帝民物阜；齋
    禹王治水洪波蠲。承平享國至四百，桀王無道乾坤顛，主
    日縱妹喜荒酒色，成湯造亳洗腥膻，放桀南巢拯暴虐，知
    云霓如愿后蘇全。三十一世傳殷紂，商家脈絡(luò)如斷弦：古
    紊亂朝綱絕倫紀(jì)，殺妻誅子信讒言，穢污宮闈寵妲己，齋
    蠆盆砲烙忠貞冤，鹿臺聚斂萬姓苦，愁聲怨氣應(yīng)障天，主
    直諫剖心盡焚炙，孕婦刳剔朝涉殲，崇信奸回棄朝政，知
    屏逐師保性何偏，郊社不修宗廟廢，奇技淫巧盡心研，古
    昵比罪人乃罔畏，沉酗肆虐如鹯鳶。西伯朝商囚羑里；齋
    微子抱器走風(fēng)煙�；侍煺鹋�降災(zāi)毒，若涉大海無淵邊。主
    天下荒荒萬民怨，子牙出世人中仙，終日垂絲釣人主，知
    飛熊入夢獵岐田，共載歸周輔朝政，三分有二日相沿。古
    文考未集大勛沒，武王善述日乾乾。孟津大會八百國，齋
    取彼兇殘伐罪愆。甲子昧爽會牧野，前徒倒戈反回旋。主
    若崩厥角齊稽首，血流漂杵脂如泉。戎衣甫著天下定，知
    更于成湯增光妍。牧馬華山示偃武，開我周家八百年。古
    太白旗懸獨(dú)夫死，戰(zhàn)亡將士幽魂潛。天挺人賢號尚父，齋
    封神壇上列花箋，大小英靈尊位次，商周演義古今傳。主
    成湯乃黃帝之后也，姓子氏。初，帝嚳次妃簡狄祈于高禖，有玄鳥之祥，遂生契。契事唐虞為司徒，教民有功，封于商。傳十三世生太乙，是為成湯；聞伊尹耕于有莘之野，而樂堯舜之道，是個大賢，即時以幣帛，三遣使往聘之，而不敢用，進(jìn)之于天子。桀王無道，信讒逐賢，而不能用，復(fù)歸之于湯。后桀王日事荒淫，殺直臣關(guān)龍逢，眾庶莫敢直言；湯使人哭之。桀王怒，囚湯于夏臺。后湯得釋而歸國。出郊，見人張網(wǎng)四面而祝之曰：“從天墜者，從地出者，從四方來者，皆罹吾網(wǎng)！”湯解其三面，止置一面，更祝曰：“欲左者左，欲右者右，欲高者高，欲下者下；不用命者乃入吾網(wǎng)！”漢南聞之曰：“湯德至矣！”歸之者四十余國。桀惡日暴，民不聊生。伊尹乃相湯伐桀，放桀于南巢。諸侯大會，湯退而就諸侯之位。諸侯皆推湯為天子。于是湯始即位，都于亳。元年乙未，湯在位，除桀虐政，順民所喜，遠(yuǎn)近歸之。因桀無道，大旱七年，成湯祈禱桑林，天降大雨。又以莊山之金鑄幣，救民之命。作樂“大濩”，濩者護(hù)也，言湯寬仁大德，能救護(hù)生民也。在位十三年而崩，壽百歲，享國六百四十年，傳至商受而止：知
    成湯→ 太甲→ 沃丁→ 太庚→ 小甲→ 雍己→ 太戊→古
    伸丁→ 外壬→ 河亶甲→祖乙→ 祖辛→ 沃甲→ 祖丁→齋
    南庚→ 陽甲→ 盤庚→ 小辛→ 小乙→ 武丁→ 祖庚→主
    祖甲→ 廩辛→ 庚丁→ 武乙→ 太丁→ 帝乙→ 紂王知
    紂王乃帝乙之三子也。帝乙生三子：長曰微子啟；次曰微子衍；三曰壽王。因帝乙游于御園，領(lǐng)眾文武玩賞牡丹，因飛云閣塌了一梁，壽王托梁換柱，力大無比；因首相商容、上大夫梅柏、趙啟等上本立東宮，乃立季子壽王為太子。后帝乙在位三十年而崩，托孤與太師聞仲，隨立壽王為天子，名曰紂王，都朝歌。文有太師聞仲，武有鎮(zhèn)國武成王黃飛虎；文足以安邦，武足以定國。中宮元配皇后姜氏，西宮妃黃氏，馨慶宮妃楊氏；三宮后妃，皆德性貞靜，柔和賢淑。紂王坐享太平，萬民樂業(yè)，風(fēng)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四夷拱手，八方賓服，八百鎮(zhèn)諸侯盡朝于商——有四路大諸侯率領(lǐng)八百小諸侯，東伯侯姜桓楚，居于東魯，南伯侯鄂崇禹，西伯侯姬昌，北伯侯崇侯虎；每一鎮(zhèn)諸侯領(lǐng)二百鎮(zhèn)小諸侯，共八百鎮(zhèn)諸侯屬商。齋
    紂王七年，春二月，忽報到朝歌，反了北海七十二路諸侯袁福通等。太師聞仲奉敕征北。不題。知
    一日，紂王早朝登殿，設(shè)聚文武。但見：古
    瑞靄紛紜，金鑾殿上坐君王；祥光繚繞，白玉階前列文武。沉檀八百噴金爐，則見那珠簾高卷；蘭麝氤氳籠寶扇，且看他雉尾低回。主
    天子問當(dāng)駕官：“有奏章出班，無事朝散�！毖晕串叄�只見右班中一人出班，俯伏金階，高擎牙笏，山呼稱臣：“臣商容待罪宰相，執(zhí)掌朝綱，有事不敢不奏。明日乃三月十五日，女媧娘娘圣誕之辰，請陛下駕臨女媧宮降香�！蓖踉唬骸芭畫z有何功德，朕輕萬乘而往降香？”商容奏曰：“女媧娘娘乃上古神女，生有圣德。那時共工氏頭觸不周山，天傾西北，地陷東南；女媧乃采五色石，煉之以補(bǔ)青天，故有功于百姓。黎庶立禋祀以報之。今朝歌祀此福神，則四時康泰，國祚綿長，風(fēng)調(diào)雨順，災(zāi)害潛消。此福國庇民之正神，陛下當(dāng)往行香�！蓖踉唬骸皽�(zhǔn)卿奏章。”紂王還宮。旨意傳出：次日天子乘輦，隨帶兩班文武，往女媧宮進(jìn)香�！�—此一回紂王不來還好，只因進(jìn)香，惹得四�；幕�，生民失業(yè)。正所謂：漫江撒下鉤和線，從此釣出是非來。怎見得，有詩為證：古
    天子鸞輿出鳳城，旌旄瑞色映簪纓。齋
    龍光劍吐風(fēng)云色，赤羽幢搖日月精。主
    堤柳曉分仙掌露；溪花光耀翠裘清。知
    欲知巡幸瞻天表，萬國衣冠拜圣明。古
    駕出朝歌南門，家家焚香設(shè)火，戶戶結(jié)彩鋪氈。三千鐵騎，八百御林，武成王黃飛虎保駕，滿朝文武隨行，前至女媧宮。天子離輦，上大殿，香焚爐中；文武隨班拜賀畢。紂王觀看殿中華麗。怎見得：知
    殿前華麗，五彩金妝。金童對對執(zhí)幡幢；玉女雙雙捧如意。玉鉤斜掛，半輪新月懸空；寶帳婆娑，萬對彩鸞朝斗。碧落床邊，俱是舞鶴翔鸞；沉香寶座，造就走龍飛鳳。飄飄奇彩異尋常，金爐瑞靄；裊裊禎祥騰紫霧，銀燭輝煌。君王正看行宮景，一陣狂風(fēng)透膽寒。知
    紂王正看此宮殿宇齊整，樓閣豐隆，忽一陣狂風(fēng)，卷起幔帳，現(xiàn)出女媧圣像，容貌端麗，瑞彩翩躚，國色天姿，婉然如生；真是蕊宮仙子臨凡，月殿嫦娥下世。古語云：“國之將興，必有禎祥；國之將亡，必有妖孽�！奔q王一見，神魂飄蕩，陡起淫心。自思：朕貴為天子，富有四海，縱有六院三宮，并無有此艷色。王曰：“取文房四寶�！笔恬{官忙取將來，獻(xiàn)與紂王。天子深潤紫毫，在行宮粉壁之上作詩一首：齋
    “鳳鸞寶帳景非常，盡是泥金巧樣妝。主
    曲曲遠(yuǎn)山飛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知
    梨花帶雨?duì)帇善G；芍藥籠煙騁媚妝。古
    但得妖嬈能舉動，取回長樂侍君王�！�齋
    天子作畢，只見首相商容啟奏曰：“女媧乃上古之正神，朝歌之福主。老臣請駕拈香，祈求福德，使萬民樂業(yè)，雨順風(fēng)調(diào)，兵火寧息。今陛下作詩褻瀆圣明，毫無虔敬之誠，是獲罪于神圣，非天子巡幸祈請之禮。愿主公以水洗之�？痔煜掳傩沼^見，傳言圣上無有德政耳。”王曰：“朕看女媧之容有絕世之姿，因作詩以贊美之，豈有他意？卿毋多言。況孤乃萬乘之尊，留與萬姓觀之，可見娘娘美貌絕世，亦見孤之遺筆耳�！毖粤T回朝。文武百官默默點(diǎn)首，莫敢誰何，俱鉗口而回。有詩為證：古
    鳳輦龍車出帝京，拈香厘祝女中英。齋
    只知祈福黎民樂，孰料吟詩萬姓驚。主
    目下狐貍為太后；眼前豺虎盡簪纓。知
    上天垂象皆如此，徒令英雄嘆不平。古
    天子駕回，升龍德殿。百官朝賀而散。時逢望辰，三宮妃后朝君：中宮姜后，西宮黃妃，馨慶宮楊妃，朝畢而退。按下不表。主
    且言女媧娘娘降誕，三月十五日往火云宮朝賀伏羲、炎帝、軒轅三圣而回，下得青鸞，坐于寶殿。玉女金童朝禮畢，娘娘猛抬頭，看見粉壁上詩句，大怒罵曰：“殷受無道昏君，不想修身立德以保天下，今反不畏上天，吟詩褻我，甚是可惡！我想成湯伐桀而王天下，享國六百余年，氣數(shù)已盡；若不與他個報應(yīng)，不見我的靈感�！奔磫颈滔纪�子駕青鸞往朝歌一回。不題。知
    卻說二位殿下殷郊、殷洪來參謁父王——那殷郊后來是“封神榜”上“值年太后”；殷洪是“五谷神”：皆有名神將。正行禮間，頂上兩道紅光沖天。娘娘正行時，被此氣擋住云路；因望下一看，知紂王尚有二十八年氣運(yùn)，不可造次，暫回行宮，心中不悅。喚彩云童兒把后宮中金葫蘆取來，放在丹墀之下；揭去蘆蓋，用手一指。葫蘆中有一道白光，其大如線，高四五丈有余。白光之上，懸出一道幡來，光分五彩，瑞映千條，名曰“招妖幡”。不一時，悲風(fēng)颯颯，慘霧迷漫，陰云四合，風(fēng)過數(shù)陣，天下群妖俱到行宮聽候法旨。娘娘吩咐彩云：“著各處妖魔且退；只留軒轅墳中三妖伺侯�！比�妖進(jìn)宮參謁，口稱：“娘娘圣壽無疆！”這三妖一個是千年狐貍精，一個是九頭雉雞精，一個是玉石琵琶精，俯伏丹墀。娘娘曰：“三妖聽吾密旨：成湯望氣黯然，當(dāng)失天下；鳳鳴岐山，西周已生圣主。天意已定，氣數(shù)使然。你三妖可隱其妖形，托身宮院，惑亂君心；俟武王伐紂，以助成功，不可殘害眾生。事成之后，使你等亦成正果�！蹦锬锓愿酪旬�，三妖叩頭謝恩，化清風(fēng)而去。正是：狐貍聽旨施妖術(shù)，斷送成湯六百年。有詩為證：詩曰：齋
    三月中旬駕進(jìn)香，吟詩一首起飛殃。主
    只知把筆施才學(xué)，不曉今番社稷亡。知
    按下女媧娘娘吩咐三妖，不題。古
    且言紂王只因進(jìn)香之后，看見女媧美貌，朝暮思想，寒暑盡忘，寢食俱廢，每見六院三宮，真如塵飯土羹，不堪諦視；終朝將此事不放心懷，郁郁不樂。一日駕升顯慶殿，時有常隨在側(cè)。紂王忽然猛省，著奉御宣中諫大夫費(fèi)仲�！�—乃紂王之幸臣；近因聞太師仲，奉敕平北海，大兵遠(yuǎn)征，戍外立功，因此上就寵費(fèi)仲、尤渾二人。此二人朝朝蠹惑圣聰，讒言獻(xiàn)媚，紂王無有不從。大抵天下將危，佞臣當(dāng)?shù)��！�—不一時，費(fèi)仲朝見。王曰：“朕因女媧宮進(jìn)香，偶見其顏艷麗，絕世無雙，三宮六院，無當(dāng)朕意，將如之何？卿有何策，以慰朕懷？”費(fèi)仲奏曰：“陛下乃萬乘之尊，富有四海，德配堯、舜，天下之所有，皆陛下之所有，何思不得，這有何難。陛下明日傳一旨，頒行四路諸侯：每一鎮(zhèn)選美女百名以充王庭。何憂天下絕色不入王選乎�！奔q王大悅，“卿所奏甚合朕意。明日早朝發(fā)旨。卿且暫回。”隨即命駕還宮。畢竟不知此后何如，且聽下回分解。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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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冀州侯蘇護(hù)反商

     

    詩曰：主

    丞相金鑾直諫君，忠肝義膽孰能群。知

    早知侯伯來朝覲，空費(fèi)傾葵紙上文。古

    話說紂王聽奏大喜，即時還宮。一宵經(jīng)過。次日早朝，聚兩班文武朝賀畢。紂王便問當(dāng)駕官：“即傳朕旨意，頒行四鎮(zhèn)諸侯，與朕每一鎮(zhèn)地方揀選良家美女百名，不論富貴貧賤，只以容貌端莊，情性和婉，禮度閑淑，舉止大方，以充后宮役使�！碧熳觽髦嘉串叄�只見左班中一人應(yīng)聲出奏，俯伏言曰：“老臣商容啟奏陛下：君有道則萬民樂業(yè)，不令而從。況陛下后宮美女，不啻千人，嬪御而上，又有妃后。今劈空欲選美女，恐失民望。臣聞‘樂民之樂者，民亦樂其樂；憂民之憂者，民亦憂其憂’。此時水旱頻仍，乃事女色，實(shí)為陛下不取也。故堯、舜與民偕樂，以仁德化天下，不事干戈，不行殺伐，景星耀天，甘露下降，鳳凰止于庭，芝草生于野；民豐物阜，行人讓路，犬無吠聲，夜雨晝晴，稻生雙穗；此乃有道興隆之象也。今陛下若取近時之樂，則目眩多色，耳聽淫聲，沉湎酒色，游于苑圃，獵于山林，此乃無道敗亡之象也。老臣待罪首相，位列朝綱，侍君三世，不得不啟陛下。臣愿陛下：進(jìn)賢，退不肖，修行仁義，通達(dá)道德，則和氣貫于天下，自然民富財豐，天下太平，四海雍熙，與百姓共享無窮之福。況今北海干戈未息，正宜修其德，愛其民，惜其財費(fèi)，重其使令，雖堯、舜不過如是；又何必區(qū)區(qū)選侍，然后為樂哉？臣愚不識忌諱，望祈容納。”紂王沉思良久，“卿言甚善，朕即免行�！毖粤T，群臣退朝，圣駕還宮。不題。古

    不意紂王八年，夏四月，天下四大諸侯率領(lǐng)八百鎮(zhèn)朝覲于商。那四鎮(zhèn)諸侯乃東伯侯姜桓楚，南伯侯鄂崇禹，西伯侯姬昌，北伯侯崇侯虎。天下諸侯俱進(jìn)朝歌。此時太師聞仲不在都城，紂王寵用費(fèi)仲、尤渾。各諸侯俱知二人把持朝政，擅權(quán)作威，少不得先以禮賄之以結(jié)其心，正所謂“未去朝天子，先來謁相公”。內(nèi)中有位諸侯，乃冀州侯，姓蘇名護(hù)，此人生得性如烈火，剛方正直，哪里知道奔競夤緣；平昔見稍有不公不法之事，便執(zhí)法處分，不少假借，故此二人俱未曾送有禮物。也是合當(dāng)有事，那日二人查天下諸侯俱送有禮物，獨(dú)蘇護(hù)并無禮單，心中大怒，懷恨于心。不題。古

    其日元旦吉晨，天子早朝，設(shè)聚兩班文武，眾官拜賀畢。黃門官啟奏陛下：“今年及朝駕之年，天下諸侯皆在午門外朝賀，聽候玉音發(fā)落。”紂王問首相商容，容曰：“陛下止可宣四鎮(zhèn)首領(lǐng)臣面君，采問民風(fēng)土俗，淳龐澆兢，國治邦安；其余諸侯俱在午門外朝賀�！碧熳勇勓源髳偅�“卿言極善�！彪S命黃門官傳旨：“宣四鎮(zhèn)諸侯見駕，其余午門朝賀�！饼S

    話說四鎮(zhèn)諸侯整齊朝服，輕搖玉珮，進(jìn)午門，行過九龍橋，至丹墀，山呼朝拜畢，俯伏。王慰勞曰：“卿等與朕宣猷贊化，撫綏黎庶，鎮(zhèn)攝荒服，威遠(yuǎn)寧邇，多有勤勞，皆卿等之功耳。朕心喜悅�！睎|伯侯奏曰：“臣等荷蒙圣恩，官居總鎮(zhèn)。臣等自叨職掌，日夜兢兢，�？植豢素�(fù)荷，有辜圣心；縱有犬馬微勞，不過臣子分內(nèi)事，尚不足報涓涯于萬一耳，又何勞圣心垂念！臣等不勝感激！”天子龍顏大喜，命首相商容、亞相比干于顯慶殿治宴相待。四臣叩頭謝恩，離丹墀前至顯慶殿，相序筵宴。不題。古

    天子退朝至便殿，宣費(fèi)仲、尤渾二人，問曰：“前卿奏朕，欲令天下四鎮(zhèn)大諸侯進(jìn)美女，朕欲頒旨，又被商容諫止；今四鎮(zhèn)諸侯在此，明早召入，當(dāng)面頒行，俟四人回國，以便揀選進(jìn)獻(xiàn)，且免使臣往返。二卿意下若何？”費(fèi)仲俯伏奏曰：“首相諫止采選美女，陛下當(dāng)日容納，即行停旨，此美德也。臣下共知，眾庶共知，天下景仰。今一旦復(fù)行，是陛下不足以取信于臣民，切為不可。臣近訪得冀州侯蘇護(hù)有一女，艷色天姿，幽閑淑性，若選進(jìn)宮幃，隨侍左右，堪任役使。況選一人之女，又不驚擾天下百姓，自不動人耳目。”紂王聽言，不覺大悅，“卿言極善！”即命隨侍官傳旨：“宣蘇護(hù)�！笔姑鼇碇琉^驛傳旨：“宣冀州侯蘇護(hù)商議國政。”蘇護(hù)即隨使命至龍德殿朝見，禮畢，俯伏聽命。王曰：“朕聞卿有一女，德性幽閑，舉止中度。朕欲選侍后宮。卿為國戚，食其天祿，受其顯位，永鎮(zhèn)冀州，坐享安康，名揚(yáng)四海，天下莫不欣羨。卿意下如何？”蘇護(hù)聽言，正色而奏曰：“陛下宮中，上有后妃，下至嬪御，不啻數(shù)千。妖冶嫵媚，何不足以悅王之耳目？乃聽左右諂諛之言，陷陛下于不義。況臣女蒲柳陋質(zhì)，素不諳禮度，德色俱無足取。乞陛下留心邦本，速斬此進(jìn)讒言之小人，使天下后世知陛下正心修身，納言聽諫，非好色之君，豈不美哉！”紂王大笑曰：“卿言甚不諳大體。自古乃今，誰不愿女作門楣。況女為后妃，貴敵天子；卿為皇親國戚，赫奕顯榮，孰過于此！卿毋迷惑，當(dāng)自裁審�！碧K護(hù)聞言，不覺厲聲言曰：“臣聞人君修德勤政，則萬民悅服，四海景從，天祿永終。昔日有夏失政，淫荒酒色；惟我祖宗不邇聲色，不殖貨財，德懋懋官，功懋懋賞，克寬克仁，方能割正有夏，彰信兆民，邦乃其昌，永保天命。今陛下不取法祖宗，而效彼夏王，是取敗之道也。況人君愛色，必顛覆社稷；卿大夫愛色，必絕滅宗廟；士庶人愛色，必戕賊其身。且君為臣之標(biāo)率，君不向道，臣下將化之，而朋比作奸，天下事尚忍言哉！臣恐商家六百余年基業(yè)，必自陛下紊亂之矣�！奔q王聽蘇護(hù)之言，勃然大怒曰：“君命召，不俟駕；君賜死，不敢違；況選汝一女為后妃乎！敢以戇言忤旨，面折朕躬，以亡國之君匹朕，大不敬孰過于此！著隨侍官，拿出午門，送法司勘問正法！”左右隨將蘇護(hù)拿下。轉(zhuǎn)出費(fèi)仲、尤渾二人，上殿俯伏奏曰：“蘇護(hù)忤旨，本該勘問；但陛下因選侍其女，以致得罪；使天下聞之，道陛下輕賢重色，阻塞言路。不若赦之歸國，彼感皇上不殺之恩，自然將此女進(jìn)貢宮闈，以侍皇上。庶百姓知陛下寬仁大度，納諫容流，而保護(hù)有功之臣。是一舉兩得之意。愿陛下準(zhǔn)臣施行�！奔q王聞言，天顏少霽，“依卿所奏。即降赦，令彼還國，不得久羈朝歌�！敝�

    話說圣旨一下，迅如烽火，即催逼蘇護(hù)出城，不容停止。那蘇護(hù)辭朝回至驛亭，眾家將接見慰問：“圣上召將軍進(jìn)朝，有何商議？”蘇護(hù)大怒，罵曰：“無道昏君，不思量祖宗德業(yè)，寵信讒臣諂媚之言，欲選吾女進(jìn)宮為妃。此必是費(fèi)仲、尤惲以酒色迷惑君心，欲專朝政。我聽旨不覺直言諫諍；昏君道我忤旨，拿送法司。二賊子又奏昏君，赦我歸國，諒我感昏君不殺之恩，必將吾女送進(jìn)朝歌，以遂二賊奸計。我想聞太師遠(yuǎn)征，二賊弄權(quán)，眼見昏君必荒淫酒色，紊亂朝政，天下荒荒，黎民倒懸，可憐成湯社稷化為烏有。我自思：若不將此女進(jìn)貢，昏君必興問罪之師；若要送此女進(jìn)宮，以后昏君失德，使天下人恥笑我不智。諸將必有良策教我�！北妼⒙勓�，齊曰：“吾聞‘君不正則臣投外國’，今主上輕賢重色，眼見昏亂，不若反出朝歌，自守一國，上可以保宗社，下可保一家�！贝藭r蘇護(hù)正在盛怒之下，一聞此言，不覺性起，竟不思維，便曰：“大丈夫不可做不明白事�！苯凶笥遥骸叭∥姆克膶殎�，題詩在午門墻上，以表我永不朝商之意。”詩曰：知

    “君壞臣綱，有敗五常。冀州蘇護(hù)，永不朝商！”古

    蘇護(hù)題了詩，領(lǐng)家將逕出朝歌，奔本國而去。齋

    且言紂王見蘇護(hù)當(dāng)面折諍一番，不能遂愿，“雖準(zhǔn)費(fèi)、尤二人所奏，不知彼可能將女進(jìn)貢深宮，以遂朕于飛之樂？”正躊躇不悅，只見看午門內(nèi)臣俯伏奏曰：“臣在午門，見墻上蘇護(hù)題有反詩十六字，不敢隱匿，伏乞圣裁。”隨侍接詩鋪在御案上。紂王一見，大罵：“賊子如此無禮！朕體上天好生之德，不殺鼠賊，赦令歸國，彼反寫詩午門，大辱朝廷，罪在不赦！”即命：“宣殷破敗、晁田、魯雄等，統(tǒng)領(lǐng)六師，朕須親征，必滅其國！”當(dāng)駕官隨宣魯雄等見駕。不一時，魯雄等朝見，社畢。王曰：“蘇護(hù)反商，題詩午門，甚辱朝綱，情殊可恨，法紀(jì)難容。卿等統(tǒng)人馬二十萬為先鋒；朕親率六師，以聲其罪�！濒斝勐犃T，低首暗思：“蘇護(hù)乃忠良之士，素懷忠義，何事觸忤天子，自欲親征，冀州休矣！”魯雄為蘇護(hù)俯伏奏曰：“蘇護(hù)得罪于陛下，何勞御駕親征。況且四大鎮(zhèn)諸侯俱在都城，尚未歸國，陛下可點(diǎn)一二路征伐，以擒蘇護(hù)，明正其罪，自不失撻伐之威。何必圣駕遠(yuǎn)事其地�！奔q王問曰：“四侯之內(nèi)，誰可征伐？”費(fèi)仲在傍，出班奏曰：“冀州乃北方崇侯虎屬下，可命侯虎征伐�！奔q王即準(zhǔn)施行。魯雄在側(cè)自思：“崇侯虎乃貪鄙暴橫之夫，提兵遠(yuǎn)征，所經(jīng)地方，必遭殘害，黎庶何以得安。見有西伯姬昌，仁德四布，信義素著。何不保舉此人，庶幾兩全�！奔q王方命傳旨，魯雄奏曰：“侯虎雖鎮(zhèn)北地，恩信尚未孚于人，恐此行未能伸朝廷威德；不如西伯姬昌，仁義素聞，陛下若假以節(jié)鉞，自不勞矢石，可擒蘇護(hù)，以正其罪�！奔q王思想良久，俱準(zhǔn)奏。特旨令二侯秉節(jié)鉞，得專征伐。使命持旨到顯慶殿宣讀。不題。古

    只見四鎮(zhèn)諸侯與二相飲宴未散，忽報“旨意下”，不知何事。天使曰：“西伯侯、北伯侯接旨。”二侯出席接旨，跪聽宣讀：主

    “詔曰：朕聞冠履之分維嚴(yán)，事使之道無兩，故君命召，不俟駕；君賜死，不敢返命；乃所以隆尊卑，崇任使也。茲不道蘇護(hù)，狂悖無禮，立殿忤君，紀(jì)綱已失，被赦歸國，不思自新，輒敢寫詩午門，安心叛主，罪在不赦。賜爾姬昌等節(jié)鉞，便宜行事，往懲其忤，毋得寬縱，罪有攸歸。故茲詔示汝往。欽哉。謝恩�！敝�

    天使讀畢，二侯謝恩平身。姬昌對二丞相、三侯伯言曰：“蘇護(hù)朝商，未進(jìn)殿庭，未參圣上；今詔旨有‘立殿忤君’，不知此語何來？且此人素懷忠義，累有軍功，午門題詩，必有詐偽。天子聽信何人之言，欲伐有功之臣�？痔煜轮T侯不服。望二位丞相明日早朝見駕，請察其詳。蘇護(hù)所得何罪？果言而正，伐之可也；倘言而不正，合當(dāng)止之�！北雀裳栽唬骸熬�侯言之是也�！背绾罨⒃诎�言曰：“‘王言如絲，其出如綸’。今詔旨已出，誰敢抗違。況蘇護(hù)題詩午門，必然有據(jù)；天子豈無故而發(fā)此難端。今諸侯八百，俱不遵王命，大肆猖獗，是王命不能行于諸侯，乃取亂之道也�！奔Р�曰：“公言雖善，是執(zhí)其一端耳。不知蘇護(hù)乃忠良君子，素秉丹誠，忠心為國，教民有方，治兵有法，數(shù)年以來，并無過失。今天子不知為誰人迷惑，興師問罪于善類。此一節(jié)恐非國家之祥瑞。只愿當(dāng)今不事干戈，不行殺伐，共樂堯年。況兵乃兇象，所經(jīng)地方，必有掠擾之虞，且勞民傷財，窮兵黷武，師出無名，皆非盛世所宜有者也�！背绾罨⒃唬骸肮�言固是有理，獨(dú)不思君命所差，概不由己？且煌煌天語，誰敢有違，以自取欺君之罪。”昌曰：“既如此，公可領(lǐng)兵前行，我兵隨后便至�！碑�(dāng)時各散。西伯便對二丞相言：“侯虎先去，姬昌暫回西岐，領(lǐng)兵續(xù)進(jìn)�！彼旄鬓o散。不題。齋

    次日，崇侯虎下教場，整點(diǎn)人馬，辭朝起行。主

    且言蘇護(hù)離了朝歌，同眾士卒，不一日回到冀州。護(hù)之長子蘇全忠率領(lǐng)諸將出郭迎接。其時父子相會進(jìn)城，帥府下馬。眾將到殿前見畢。護(hù)曰：“當(dāng)今天子失政，天下諸侯朝覲，不知哪一個奸臣，暗奏吾女姿色，昏君宣吾進(jìn)殿，欲將吾女選立宮妃。彼時被我當(dāng)面諫諍，不意昏君大怒，將我拿問忤旨之罪，當(dāng)有費(fèi)仲、尤渾二人保奏，將我赦回，欲我送女進(jìn)獻(xiàn)。彼時心甚不快，偶題詩貼于午門而反商。此回昏君必點(diǎn)諸侯前來問罪。眾將官聽令：且將人馬訓(xùn)練，城垣多用滾木砲石，以防攻打之虞�！敝T將聽令，日夜防維，不敢稍懈，以待廝殺。齋

    話說崇侯虎領(lǐng)五萬人馬，即日出兵，離了朝歌，望冀州進(jìn)發(fā)。但見：主

    轟天砲響，振地鑼鳴。轟天砲響，汪洋大海起春雷；振地鑼鳴，萬仞山前丟霹靂。幡幢招展，三春楊柳交加；號帶飄揚(yáng)，七夕彩云蔽日。刀槍閃灼，三冬瑞雪重鋪；劍戟森嚴(yán)，九月秋霜蓋地。騰騰殺氣鎖天臺。隱隱紅云遮碧岸。十里汪洋波浪滾，一座兵山出土來。主

    大兵正行，所過州府縣道，非止一日。前哨馬來報：“人馬已至冀州，請千歲軍令定奪。”侯虎傳令安營。怎見得：古

    東擺蘆葉點(diǎn)鋼槍，南擺月樣宣花斧，齋

    西擺馬閘雁翎刀，北擺黃花硬柄弩，主

    中央戊己按勾陳，殺氣離營四十五。知

    轅門下按九宮星，大寨暗藏八卦譜。古

    侯虎安下營寨，早有報馬報進(jìn)冀州。蘇護(hù)問曰：“是哪路諸侯為將？”探事問曰：“乃北伯侯崇侯虎�！碧K護(hù)大怒曰：“若是別鎮(zhèn)諸侯，還有他議；此人素行不道，斷不能以禮解釋。不若乘此大破其兵，以振軍威，且為萬姓除害。”傳令：“點(diǎn)兵出城廝戰(zhàn)！”眾將聽令，各整軍器出城，一聲砲響，殺氣振天。城門開處，將軍馬一字?jǐn)[開。蘇護(hù)大叫曰：“傳將進(jìn)去，請主將轅門答話！”探事馬飛報進(jìn)營。侯虎傳令整點(diǎn)人馬。只見門旗開處，侯虎坐逍遙馬，統(tǒng)領(lǐng)眾將出營，展兩桿龍鳳繡旗。后有長子崇應(yīng)彪壓住陣腳。蘇護(hù)見侯虎飛鳳盔，金鎖甲，大紅袍，玉束帶，紫驊騮，斬將大刀擔(dān)于鞍鞒之上。蘇護(hù)一見，馬上欠身曰：“賢侯別來無恙。不才甲胄在身，不能全禮。今天子無道，輕賢重色，不思量留心邦本；聽讒佞之言，強(qiáng)納臣子之女為妃，荒淫酒色，不久天下變亂。不才自各守邊疆，賢侯何故興此無名之師？”崇侯聽言大怒曰：“你忤逆天子詔旨，題反詩于午門，是為賊臣，罪不容誅。今奉詔問罪，則當(dāng)肘膝轅門，尚敢巧語支吾，持兵貫甲，以騁其強(qiáng)暴哉！”崇侯回顧左右：“誰與我擒此逆賊？”言未了，左哨下有一將，頭帶鳳翅盔；黃金甲，大紅袍，獅蠻帶，青驄馬；厲聲而言曰：“待末將擒此叛賊！”連人帶馬滾至軍前。這壁廂有蘇護(hù)之子蘇全忠，見那陣上一將當(dāng)先，刺斛里縱馬搖戟曰：“慢來！”全忠認(rèn)得是偏將梅武。梅武曰：“蘇全忠，你父子反叛，得罪天子，尚不倒戈服罪，而強(qiáng)欲抗天兵，是自取滅族之禍矣�！比�忠拍馬搖戟，劈胸來刺。梅武手中斧劈面相迎。但見：主

    二將陣前交戰(zhàn)，鑼鳴鼓響人驚。該因世上動刀兵，致使英雄相馳騁。這個那分上下，那個兩眼難睜。你拿我，凌煙閣上標(biāo)名；我捉你，丹鳳樓前畫影。古

    斧來戟架，繞身一點(diǎn)鳳搖頭；戟去斧迎，不離腮邊過頂額。兩馬相交，二十回合，早被蘇全忠一戟刺梅武于馬下。蘇護(hù)見子得勝，傳令擂鼓。冀州陣上大將趙丙、陳季貞縱馬掄刀殺將來。一聲喊起，只殺的愁云蕩蕩，旭日輝輝，尸橫遍野，血濺成渠。侯虎麾下金蔡、黃元濟(jì)、崇應(yīng)彪且戰(zhàn)且走，敗至十里之外。古

    蘇護(hù)傳令鳴金收兵，回城到帥府，升殿坐下，賞勞有功諸將，“今日雖大破一陣，彼必整兵復(fù)仇，不然定請兵益將，冀州必危，如之祭何？”言未畢，副將趙丙上前言曰：“君侯今日雖勝，而征戰(zhàn)似無已時。前者題反詩，今日殺軍斬將，拒敵王命，此皆不赦之罪。況天下諸侯，非止侯虎一人，倘朝廷盛怒之下，又點(diǎn)幾路兵來，冀州不過彈丸之地，誠所謂‘以石投水’，立見傾危。若依末將愚見，‘一不做，二不休’，侯虎新敗，不過十里遠(yuǎn)近；乘其不備，人銜枚，馬摘轡，暗劫營寨，殺彼片甲不存，方知我等利害。然后再尋那一路賢良諸侯，依附于彼，庶可進(jìn)退，亦可以保全宗社。不知君侯尊意何如？”護(hù)聞此言大悅，曰：“公言甚善，正合吾意�！奔磦髁睿好�子全忠領(lǐng)三千人馬出西門十里，五崗鎮(zhèn)埋伏。全忠領(lǐng)命而去。陳季貞統(tǒng)左營，趙丙統(tǒng)右營，護(hù)自統(tǒng)中營。時值黃昏之際，卷幡息鼓，人皆銜枚，馬皆摘轡，聽砲為號，諸將聽令。不表。知

    且言崇侯虎恃才妄作，提兵遠(yuǎn)伐，孰知今日損軍折將，心甚羞慚。只得將敗殘軍兵收聚，扎下行營，納悶中軍，郁郁不樂，對眾將曰：“吾自行軍，征伐多年，未嘗有敗；今日折了梅武，損了三軍，如之奈何？”旁有大將黃元濟(jì)諫曰：“君候豈不知‘勝敗乃兵家常事’，想西伯侯大兵不久即至，破冀州如反掌耳。君侯且省愁煩，宜當(dāng)保重�！焙罨④娭兄镁疲�眾將歡飲。不題。有詩為證，詩曰：古

    侯虎提兵事遠(yuǎn)征，冀州城外駐行旌，齋

    三千鐵騎摧殘后，始信當(dāng)年浪得名。主

    且言蘇護(hù)把人馬暗暗調(diào)出城來，只待劫營。時至初更，已行十里。探馬報與蘇護(hù)，護(hù)即傳令，將號砲點(diǎn)起。一聲響亮，如天崩地塌，三千鐵騎，一齊發(fā)喊，沖殺進(jìn)營。如何抵當(dāng)，好生利害，怎見得：齋

    黃昏兵到，黑夜軍臨。黃昏兵到，沖開隊(duì)伍怎支持？黑夜軍臨，撞倒寨門焉可立？人聞戰(zhàn)鼓之聲，惟知愴惶奔走；馬聽轟天之砲，難分南北東西。刀槍亂刺，那明上下交鋒；將士相迎，豈知自家別個。濃睡軍東沖西走；未醒將怎著頭盔。先行官不及鞍馬；中軍帥赤足無鞋。圍子手東三西四；拐子馬南北奔逃。劫營將驍如猛虎；沖寨軍一似蛟龍。著刀的連肩拽背；著槍的兩臂流紅；逢劍的砍開甲胄；遇斧的劈破天靈。人撞人，自相踐踏；馬撞馬，遍地尸橫。著傷軍哀哀叫苦；中箭將咽咽悲聲。棄金鼓幡幢滿地；燒糧草四野通紅。只知道奉命征討，誰承望片甲無存。愁云直上九重天，一派敗兵隨地?fù)�。齋

    只見三路雄兵，人人敢勇，個個爭先，一片喊殺之聲，沖開七層圍子，撞倒八面虎狼。單言蘇護(hù)，一騎馬，一條槍，直殺入陣來，捉拿崇侯虎。左右營門，喊聲振地。崇侯虎正在夢中聞見殺聲，披袍而起，上馬提刀，沖出帳來。只見燈光影里，看蘇護(hù)金盔金甲，大紅袍，玉束帶，青驄馬，火龍槍，大叫曰：“侯虎休走！速下馬受縛！”捻手中槍劈心刺來。崇侯落慌，將手中刀對面來迎，兩馬交鋒。正戰(zhàn)時，只見這崇侯虎長子應(yīng)彪帶領(lǐng)金蔡、黃元濟(jì)殺將來助戰(zhàn)。崇營左糧道門趙丙殺來，右糧道門陳季貞殺來。兩家混戰(zhàn)，夤夜交兵。怎見得：古

    征云籠地戶，殺氣鎖天關(guān)。天昏地暗排兵，月下星前布陣。四下里齊舉火把，八方處亂掌燈球。那營里數(shù)員戰(zhàn)將廝殺；這營中千匹戰(zhàn)馬如龍。燈影戰(zhàn)馬，火映征夫。燈影戰(zhàn)馬，千條烈焰照貔貅；火映征夫，萬道紅霞籠犭解豸。開弓射箭，星前月下吐寒光；轉(zhuǎn)背掄刀，燈里火中生燦爛。鳴金小校，懨懨二目竟難睜；擂鼓兒郎，漸漸雙手不能舉。刀來槍架，馬蹄下人頭亂滾；劍去戟迎，頭盔上血水淋漓。錘鞭并舉，燈前小校盡傾生；斧锏傷人，目上兒郎都喪命。喊天振地自相殘，哭泣蒼天連叫苦。只殺得滿營砲響沖霄漢，星月無光斗府迷。知

    話說兩家大戰(zhàn)，蘇護(hù)有心劫營，崇侯虎不曾防備，冀州人馬以一當(dāng)十。金蔡正戰(zhàn)，早被趙丙一刀砍于馬下。侯虎見勢不能支，且戰(zhàn)且走。有長子應(yīng)彪保父，殺一條路逃走，好似喪家之犬，漏網(wǎng)之魚。冀州人馬，兇如猛虎，惡似豺狼，只殺的尸橫遍野，血滿溝渠。急忙奔走，夜半更深，不認(rèn)路途而行，只要保全性命。蘇護(hù)趕殺侯虎敗殘人馬約二十余里，傳令鳴金收軍。蘇護(hù)得全勝回冀州。古

    單言崇侯虎父子，領(lǐng)敗兵迤邐望前正走，只見黃元濟(jì)、孫子羽催后軍趕來，打馬而行。侯虎在馬上叫眾將言曰：“吾自提兵以來，未嘗大�。唤癖荒尜\暗劫吾營，黑夜交兵，未曾準(zhǔn)備，以致?lián)p折軍將。此恨如何不報！吾想西伯侯姬昌自在安然，違避旨意，按兵不動，坐觀成敗，真是可恨！”長子應(yīng)彪答曰：“軍兵新敗，銳氣已失，不如按兵不動，遣一軍催西伯侯起兵前來接應(yīng)，再作區(qū)處�！焙罨⒃唬骸拔覂核�見甚明。到天明收住人馬，再作別議。”言未畢，一聲砲響，喊殺連天，只聽得叫：“崇侯虎快快下馬受死！”侯虎父子、眾將，急向前看時，見一員小將，束發(fā)金冠，金抹額，雙搖兩根雉尾，大紅袍，金鎖甲，銀合馬，畫桿戟，面如滿月，脣若涂硃，厲聲大罵：“崇侯虎，吾奉父親王命，在此候爾多時。可速倒戈受死！還不下馬，更待何時！”侯虎大罵曰：“好賊子！你父子謀反，忤逆朝廷，殺了朝廷命官，傷了天子軍馬，罪業(yè)如山。寸磔汝尸，尚不足以贖其辜。偶爾夤夜中賊奸計，輒敢在此躍武揚(yáng)威，大言不慚。不日天兵一到，汝父子死無葬身之地。誰也我拿此反賊？”黃元濟(jì)縱馬舞刀，直取蘇全忠。全忠用手中戟，對面相還，兩馬相交，一場大戰(zhàn)：主

    刮地寒風(fēng)聲似颯，滾滾征塵飛紫雪。駜駜撥撥馬啼鳴，叮叮當(dāng)當(dāng)袍甲結(jié)。齊心刀砍錦征袍，舉意槍刺連環(huán)甲。只殺的搖旗小校手連顛，擂鼓兒郎槌亂匝。古

    二將酣戰(zhàn)，正不分勝負(fù)。孫子羽縱馬舞叉，雙戰(zhàn)全忠。全忠大喝一聲，刺子羽于馬下。全忠復(fù)奮勇來戰(zhàn)侯虎。侯虎父子雙迎上來，戰(zhàn)住全忠。全忠抖擻神威，好似弄風(fēng)猛虎，攪海蛟龍，戰(zhàn)住三將。正戰(zhàn)間，全忠賣個破綻，一戟把崇侯虎護(hù)腳金甲挑下了半邊。侯虎大驚，將馬一夾，跳出圍來，往外便走。崇應(yīng)彪見父親敗走，意急心忙，慌了手腳，不提防被全忠當(dāng)心一戟刺來。應(yīng)彪急閃時，早中左臂，血淋袍甲，幾乎落馬。眾將急上前架住，救得性命，望前逃走。全忠欲要追趕，又恐黑夜之間不當(dāng)穩(wěn)便，只得收了人馬進(jìn)城。此時天色漸明，兩邊來報蘇護(hù)。護(hù)令長子到前殿問曰：“可曾拿了那賊？”全忠答曰：“奉父親將令，在五崗鎮(zhèn)埋伏，至半夜敗兵方至，孩兒奮勇刺死孫子羽；挑崇侯虎護(hù)腿甲；傷崇應(yīng)彪左臂，幾乎落馬，被眾將救逃。奈黑夜不敢造次追趕，故此回兵�！碧K護(hù)曰：“好了這老賊！孩兒且自安息。”不題。不知崇侯虎往何路借兵，且聽下回分解。知

redboy0909

第三回  姬昌解圍進(jìn)妲己

     

    詩曰：主

    崇君奉敕伐諸侯，智淺謀庸枉怨尤。知

    白晝調(diào)兵輸戰(zhàn)策；黃昏劫寨失前籌。古

    從來女色多亡國；自古權(quán)奸不到頭。齋

    豈是紂王求妲己，應(yīng)知天意屬東周。主

    話說崇侯虎父子帶傷，奔走一夜，不勝困乏；急收聚敗殘人馬，十停止存一停，俱是帶著重傷。侯虎一見眾軍，不勝傷感。黃元濟(jì)轉(zhuǎn)上前曰：“君侯何故感嘆�！畡儇�(fù)軍家常事’，昨夜偶未提防，誤中奸計。君侯且將殘兵暫行扎住�？砂l(fā)一道催軍文書往西岐，催西伯速調(diào)兵馬前來，以便截戰(zhàn)。一則添兵相助；二則可復(fù)今日之恨耳。不知君侯意下如何？”侯虎聞言，沉吟曰：“姬伯按兵不舉，坐觀成敗，我今又去催他，反便宜了他一個‘違避圣旨’罪名�！闭�遲疑間，只聽前邊大勢人馬而來。崇侯虎不知何處人馬，駭?shù)没瓴桓襟w，魄繞空中。急自上馬，望前看時，只見兩桿旗幡開處，見一將面如鍋底，海下赤髯，兩道白眉，眼如金鍍，帶九云烈焰飛獸冠，身穿鎖子連環(huán)甲，大紅袍，腰系白玉帶，騎火眼金睛獸，用兩柄湛金斧，此人乃崇侯虎兄弟崇黑虎也，官拜曹州侯。侯虎一見是親弟黑虎，其心方安。黑虎曰：“聞長兄兵敗，特來相助，不意此處相逢，實(shí)為萬幸�！背鐟�(yīng)彪馬上亦欠背稱謝：“叔父，有勞遠(yuǎn)涉�！焙诨⒃唬骸靶〉艽藖恚�與長兄合兵，復(fù)往冀州；弟自有處�！北藭r大家合兵一處。崇黑虎只有三千飛虎兵在先，后隨二萬有余，人馬復(fù)到冀州城下安營。曹州兵在先，吶喊叫戰(zhàn)。古

    冀州報馬飛報蘇護(hù)：“今有曹州崇黑虎兵至城下，請爺軍令定奪�！碧K護(hù)聞報，低頭默默無語；半響，言曰：“黑虎武藝精通，曉暢玄理，滿城諸將皆非對手，如之奈何？”左右諸將聽護(hù)之言，不知詳細(xì)。只見長子全忠上前曰：“‘兵來將當(dāng)，水來土壓’，諒一崇黑虎有何懼哉！”護(hù)曰：“汝年少不諳事體，自負(fù)英勇；不知黑虎曾遇異人傳授道術(shù)，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中之物。不可輕覷�！比�忠大叫曰：“父親長他銳氣，滅自己威風(fēng)。孩兒此去，不生擒黑虎，誓不回來見父親之面！”護(hù)曰：“汝自取敗，勿生后悔�！比�忠那里肯住，翻身上馬，開放城門，一騎當(dāng)先，厲聲高叫：“探馬的！與我報進(jìn)中軍，叫崇黑虎與我打話！”齋

    藍(lán)旗忙報與二位主帥得知：“外有蘇全忠討戰(zhàn)。”黑虎暗喜曰：“吾此來一則為長兄兵�。欢�則為蘇護(hù)解圍，以全吾友誼交情。”令左右備坐騎，即翻身來至軍前。見全忠馬上耀武揚(yáng)威。黑虎曰：“全忠賢侄，你可回去，請你父親出來，我自有說話。”全忠乃年幼之人，不諳事體，又聽父親說黑虎梟勇，焉肯善回，乃大言曰：“崇黑虎，我與你勢成敵國，我父親又與你論甚交情！速倒戈退軍，饒你性命；不然悔之晚矣！”黑虎大怒曰：“小畜生焉敢無禮！”舉湛金斧劈面砍來。全忠將手中戟急架相還。獸馬相交，一場惡戰(zhàn)。怎見得：古

    二將陣前尋斗賭，兩下交鋒誰敢阻。這個似搖頭獅子下山崗；那個如擺尾狻猊尋猛虎。這一個興心要定錦乾坤；那一個實(shí)意欲把江山補(bǔ)。從來惡戰(zhàn)幾千番，不似將軍多英武。知

    二將大戰(zhàn)冀州城下。蘇全忠不知崇黑虎幼拜截教真人為師，秘授一個葫蘆，背伏在脊背上，有無限神通。全忠只倚平生勇猛，又見黑虎用的是短斧，不把黑虎放在心上，眼底無人，自逞己能，欲要擒獲黑虎，遂把平日所習(xí)武藝盡行使出。戟有尖有咎，九九八十一進(jìn)步，七十二開門，騰、挪、閃、賺、遲、速、收、放。怎見好戟：古

    能工巧匠費(fèi)經(jīng)營，老君爐里煉成兵，造出一根銀尖戟，安邦定國正乾坤。黃幡展三軍害怕，豹尾動戰(zhàn)將心驚，沖行營猶如大蟒，踏大寨虎蕩羊群。休言鬼哭與神嚎，多少兒郎輕喪命。全憑此寶安天下，畫戟長幡定太平。知

    蘇全忠使盡平生精力，把崇黑虎殺了一身冷汗。黑虎嘆曰：“蘇護(hù)有子如此，可謂佳兒。真是將門有種！”黑虎把斧一晃，撥馬便走。就把蘇全忠在馬上笑了一個腰軟骨酥：“若聽俺父親之言，竟為所誤。誓拿此人，以滅我父之口�！狈篷R趕來，那里肯舍。緊走緊趕，慢走慢追。全忠定要成功，往前趕有多時。黑虎聞腦后金鈴響處，回頭見全忠趕來不舍，忙把脊梁上紅葫蘆頂揭去，念念有詞。只見葫蘆里邊一道黑煙冒出，化開如網(wǎng)羅，大小黑煙中有“噫啞”之聲，遮天映日飛來，乃是鐵嘴神鷹，張開口，劈面��突來。全忠只知馬上英雄，哪曉的黑虎異術(shù)？急展戟護(hù)其身面。坐下馬早被神鷹把眼一嘴傷了，那馬跳將起來，把蘇全忠跌了個金冠倒躅，鎧甲離鞍，撞下馬來。黑慮傳令：“拿了！”眾軍一擁向前，把蘇全忠綁縛二臂。黑虎掌得勝鼓回營，轅門下馬。探馬報崇侯虎：“二老爺?shù)脛�，生擒反臣蘇全忠，轅門聽令�！焙罨�傳令：“請！”黑虎上帳，見侯虎，口稱：“長兄，小弟擒蘇全忠已至轅門�！焙罨⑾膊蛔詣�，傳令：“推來！”不一時把全忠推至帳前。蘇全忠立而不跪。侯虎大罵曰：“賊子，今已被擒，有何理說？尚敢倔強(qiáng)抗禮！前夜五崗鎮(zhèn)那樣英雄，今日惡貫滿盈，推出斬首示眾！”全忠厲聲大罵曰：“要?dú)⒕蜌�，何必作此威福！我蘇全忠視死輕如鴻毛，只不忍你一班奸賊，蠱惑圣聰，陷害萬民，將成湯基業(yè)被你等斷送了。但恨不能生啖你等之肉耳！”侯虎大怒，罵曰：“黃口孺子！今已被擒，尚敢簧舌！”速令：“推出斬之！”方欲行刑，轉(zhuǎn)過崇黑虎言曰：“長兄暫息雷霆。蘇全忠被擒，雖則該斬，奈他父子皆系朝廷犯官，前聞旨意拿解朝歌，以正國法。況且護(hù)有女妲己，姿貌甚美，倘天子終有憐惜之意，一朝赦其不臣之罪，那時不歸罪于我等？是有功而實(shí)為無功也。且姬伯未至，我兄弟何苦任其咎。不若且將全忠囚禁后營，破了冀州，擒護(hù)滿門，解入朝歌，請旨定奪，方是上策。”侯虎曰：“賢弟之言極善。只是好了這反賊耳�！眰髁睿骸霸O(shè)宴，與你二爺爺賀功�！卑聪虏槐�。主

    且言冀州探馬報與蘇護(hù)：“長公子出陣被擒�！弊o(hù)曰：“不必言矣。此子不聽父言，自恃己能，今日被擒，理之當(dāng)然。但吾為豪杰一場，今親子被擒，強(qiáng)敵壓境，冀州不久為他人所有，卻為何來！只因生了妲己，昏君聽信讒佞，使我滿門受禍，黎庶遭殃，這都是我生此不肖之女，以遭此無窮之禍耳。倘久后此城一破，使我妻女擒往朝歌，露面拋頭，尸骸殘暴，惹天下諸侯笑我為無謀之輩；不若先殺其妻女，然后自刎，庶幾不失丈夫之所為�！碧K護(hù)帶十分煩惱，仗劍走進(jìn)后�F，只見小姐妲己，盈盈笑臉，微吐硃脣，口稱：“爹爹，為何提劍進(jìn)來？”蘇護(hù)一見妲己，乃親生之女，又非仇敵，此劍焉能舉的起。蘇護(hù)不覺含淚點(diǎn)頭言曰：“冤家！為你，兄被他人所擒，城被他人所困，父母被他人所殺，宗廟被他人所有，生了你一人，斷送我蘇氏一門！”正感嘆間，只見左右擊云板，“請老爺升殿。崇黑虎索戰(zhàn)�！弊o(hù)傳令：“各城門嚴(yán)加防守，準(zhǔn)備攻打�！背绾诨⒂挟愋g(shù)，誰敢拒攻。急令眾將上城，支起弓弩，架起信砲、灰瓶、滾木之類，一應(yīng)完全。知

    黑虎在城下暗想：“蘇兄，你出來與我商議，方可退兵，為何懼哉，反不出戰(zhàn)，這是何說。”沒奈何，暫且回兵。報馬報與侯虎。侯虎道：“請�！焙诨⑸蠋ぷ�下，就言蘇護(hù)閉門不出。侯虎曰：“可架云梯攻打。”黑虎曰：“不必攻打，徒費(fèi)心力。今只困其糧道，使城內(nèi)百姓不能得接濟(jì)，則此城不攻自破矣。長兄可以逸待勞，俟西伯侯兵來，再作區(qū)處。”按下不題。古

    且言蘇護(hù)在城內(nèi)，并無一籌可展，一路可投，真為束手待斃。正憂悶間，忽聽來報：“啟君侯，督糧官鄭倫候令。”護(hù)嘆曰：“此糧雖來，實(shí)為無益�！奔苯校骸傲顏怼！编崅惖降嗡�檐前，欠背行禮畢。倫曰：“末將路聞君侯反商，崇侯奉旨征討，因此上末將心懸兩地，星夜奔回。但不知君侯勝負(fù)如何？”蘇護(hù)曰：“昨因朝商，昏君聽信讒言，欲納吾女為妃；吾以正言諫諍，致觸昏君，便欲問罪。不意費(fèi)、尤二人將計就計，赦吾歸國，使吾自進(jìn)其女。吾因一時暴躁，題詩反商。今天子命崇侯虎伐吾，連贏他二三陣，損軍折將，大獲全勝。不意曹州崇黑虎將吾子全忠拿去。吾想黑虎身有異術(shù)，勇貫三軍，吾非敵手。今天下諸侯八百，我蘇護(hù)不知往何處投托？自思至親不過四人，長子今已被擒，不若先殺其妻子，然后自盡，庶不使天下后世取笑。汝眾將可收拾行裝，投往別處，任諸公自為成立耳�！碧K護(hù)言罷，不勝悲泣。鄭倫聽言，大叫曰：“君侯今日是醉了？迷了？癡了？何故說出這等不堪言語！天下諸侯有名者：西伯姬昌，東魯姜桓楚，南伯鄂崇禹，總八百鎮(zhèn)諸侯，一齊都到冀州，也不在我鄭倫眼角之內(nèi)。何苦自視卑弱如此？末將自幼相從君侯，荷蒙提挈，玉帶垂腰，末將愿效弩駘，以盡犬馬�！碧K護(hù)聽倫之言，對眾將曰：“此人催糧，路逢邪氣，口里亂談。且不但天下八百鎮(zhèn)諸侯，只這崇黑虎曾拜異人，所傳道術(shù)，神鬼皆驚，胸藏韜略萬人莫敵，你如何輕視此人？”只見鄭倫聽罷，按劍大叫曰：“君侯在上，末將不生擒黑虎來見，把項(xiàng)上首級納于眾將之前！”言罷，不由軍令，翻身出府，上了火眼金睛獸，使兩柄降魔杵，放砲開城，排開三千烏鴉兵，像一塊烏云卷地。及至營前，厲聲高叫曰：“只叫崇黑虎前來見我！”古

    崇營探馬報入中軍：“啟二位老爺，冀州有一將請二爺答話�！焙诨⑶飞�，“小弟一往�！闭{(diào)本部三千飛虎兵，一對旗幡開處，黑虎一人當(dāng)先。見冀州城下有一簇人馬，按北方壬癸水，如一片烏云相似。那一員將，面如紫棗，須似金針，帶九云烈焰冠，大紅袍，金鎖甲，玉束帶，騎火眼金睛獸，兩根降魔杵。鄭倫見崇黑虎裝束稀奇：帶九云四獸冠，大紅袍，連環(huán)鎧，玉束帶，也是金睛獸，兩柄湛金斧。黑虎認(rèn)不得鄭倫。黑虎曰：“冀州來將通名！”倫曰：“冀州督糧上將鄭倫也，汝莫非曹州崇黑虎？擒我主將之子，自恃強(qiáng)暴，可速獻(xiàn)出我主將之子，下馬縛。若道半字，立為齏粉！”崇黑虎大怒，罵曰：“好匹夫！蘇護(hù)違犯天條，有碎臂粉軀之禍；你皆是反賊逆黨，敢如此大膽，妄出浪言！”催開坐下獸，手中斧飛來，直取鄭倫。鄭倫手中杵急架相還。二獸相迎，一場大戰(zhàn)。但見：主

    兩陣咚咚發(fā)戰(zhàn)鼓，五采幡幢空中舞。三軍吶喊助神威，慣戰(zhàn)兒郎持弓弩。二將齊縱金睛獸，四臂齊舉斧共杵。這一個怒發(fā)如雷烈焰生；那一個自小生來情性鹵。這一個面如鍋底赤須長；那一個臉?biāo)谱蠗椉t霞吐。這一個蓬萊海島斬蛟龍；那一個萬仞山前誅猛虎。這一個昆侖山上拜明師；那一個八卦爐邊參老祖。這一個學(xué)成武藝去整江山；那一個秘授道術(shù)把乾坤補(bǔ)。自來也見將軍戰(zhàn)，不似今番杵對斧。古

    二獸相交，只殺的紅云慘慘，白霧霏霏。兩家棋逢對手，將遇作家，來往有二十四五回合。鄭倫見崇黑虎脊背上背一紅葫蘆，鄭倫自思：“主將言此人有異人傳授秘術(shù)，即此是他法術(shù)。常言道：‘打人不過先下手�！�”——鄭倫也曾拜西昆侖度厄真人為師。真人知道鄭倫“封神榜”上有名之士，特傳他竅中二氣，吸人魂魄。凡與將對敵，逢之即擒。故此著他下山投冀州，掙一條玉帶，享人間福祿�！�—今日會戰(zhàn)，鄭倫把手中杵在空中一晃，后邊三千烏鴉兵一聲喊，行如長蛇之勢，人人手拿撓鉤，個個橫拖鐵索，飛云閃電而來。黑虎觀之，如擒人之狀。黑虎不知其故。只見鄭倫鼻竅中一聲響如鐘聲，竅中兩道白光噴將出來，吸人魂魄。崇黑虎耳聽其聲，不覺眼目昏花，跌了個金冠倒躅，鎧甲離鞍，一對戰(zhàn)靴空中亂舞。烏鴉兵生擒活捉，繩縛二臂。黑虎半晌方蘇，定睛看時，已被綁了。黑虎怒曰：“此賊好賺睛法！如何不明不白，將我擒獲？”只見兩邊掌得勝鼓進(jìn)城。詩曰：海島名師授秘奇，英雄猛烈世應(yīng)稀。古

    神鷹十萬全無用，方顯男兒語不移。齋

    且言蘇護(hù)正在殿上，忽聽得城外鼓響，嘆曰：“鄭倫休矣！”心甚遲疑。只見探馬飛報進(jìn)來：“啟老爺：鄭倫生擒崇黑虎，請令定奪�！碧K護(hù)不知其故，心下暗想：“倫非黑虎之?dāng)呈�，如何反為所擒？”急傳令：“令來�！眰愔恋钋埃瑢⒑诨⒈磺茉V說一遍。只見眾士卒把黑虎簇?fù)碇岭A前。護(hù)急下殿，叱退左右，親釋其縛；跪下言曰：“護(hù)今得罪天下，乃無地可容之犯臣。鄭倫不諳事體，觸犯天威，護(hù)當(dāng)死罪！”崇黑虎答曰：“仁兄與弟，一拜之交，未敢忘義。今被部下所擒，愧身無地！又蒙厚禮相看，黑虎感恩非淺！”蘇護(hù)尊黑虎上坐，命鄭倫眾將來見。黑虎曰：“鄭將軍道術(shù)精奇，今遇所擒，使黑虎終身悅服�！弊o(hù)令設(shè)宴，與黑虎二人歡飲。護(hù)把天子欲進(jìn)女之事一一對黑虎訴了一遍。黑虎曰：“小弟此來，一則為兄失利，二則為仁兄解圍，不期令郎年紀(jì)幼小，自恃剛強(qiáng)，不肯進(jìn)城請仁兄答話，因此被小弟擒回在后營，此小弟實(shí)為仁兄也�！碧K護(hù)謝曰：“此德此情，何敢有忘！”齋

    不言二侯城內(nèi)飲酒，單言報馬進(jìn)轅門來報：“啟老爺：二爺被鄭倫擒去，未知兇吉，請令定奪�！焙罨⒆运迹骸拔岬茏杂械佬g(shù)，為何被擒？”其時略陣官言：“二爺與鄭倫正戰(zhàn)之間，只見鄭倫把降魔杵一擺，三千烏鴉兵一齊而至；只見鄭倫鼻子里兩道白光出來，如鐘聲響亮，二爺便撞下馬來，故此被擒�！焙罨⒙犝f，驚曰：“世上如何有此異術(shù)？再差探馬，打聽虛實(shí)�！毖晕串�，報：“西伯侯差官轅門下馬�！焙罨⑿闹胁粣偅�吩咐：“令來。”只見散宜生素服角帶，上帳行禮畢，“卑職散宜生拜見君侯。”侯虎曰：“大夫，你主公為何偷安，竟不為國，按兵不動，違避朝廷旨意？你主公甚非為人臣之禮。今大夫此來，有何說話？”宜生答曰：“我主公言：兵者兇器也，人君不得已而用之。今因小事，勞民傷財，驚慌萬戶，所過州府縣道，調(diào)用一應(yīng)錢糧，路途跋涉，百姓有征租榷稅之?dāng)_，軍將有披堅(jiān)執(zhí)銳之苦，因此我主公先使卑職下一紙之書，以息烽煙，使蘇護(hù)進(jìn)女王廷，各罷兵戈，不失一殿股肱之意。如護(hù)不從，大兵一至，剿叛除奸，罪當(dāng)滅族。那時蘇護(hù)死而無悔。”侯虎聽言，大笑曰：“姬伯自知違避朝廷之罪，特用此支吾之辭，以來自釋。吾先到此，損將折兵，惡戰(zhàn)數(shù)場；那賊焉肯見一紙之書而獻(xiàn)女也。吾且看大夫往冀州見蘇護(hù)如何。如不依允，看你主公如何回旨？你且去！”宜生出營上馬，徑到城下叫門：“城上的，報與你主公，說西伯侯差官下書�！背巧鲜孔浼眻笊系睿骸皢�爺：西伯侯差官在城下，口稱下書�！碧K護(hù)與崇黑虎飲酒未散，護(hù)曰：“姬伯乃西岐之賢人，速令開城，請來相見�！辈灰粫r，宜生到殿前行禮畢。護(hù)曰：“大夫今到敝郡，有何見諭？”宜生曰：“卑職今奉西伯侯之命，前月君侯怒題反詩，得罪天子，當(dāng)即敕命起兵問罪。我主公素知君侯忠義，故此按兵未敢侵犯。今有書上達(dá)君侯，望君侯詳察施行。”宜生錦囊取書，獻(xiàn)與蘇護(hù)。護(hù)接書開拆。書曰：知

    “西伯侯姬昌百拜冀州君侯蘇公麾下；昌聞：‘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今天子欲選艷妃，凡公卿士庶之家，豈得隱匿。今足下有女淑德，天子欲選入宮，自是美事。足下竟與天子相抗，是足下忤君。且題詩午門，意欲何為？足下之罪，已在不赦。足下僅知小節(jié)，為愛一女，而失君臣大義。昌素聞公忠義，不忍坐視，特進(jìn)一言，可轉(zhuǎn)禍為福，幸垂聽焉。且足下若進(jìn)女王廷，實(shí)有三利：女受宮闈之寵，父享椒房之貴，官居國戚，食祿千鐘，一利也；冀州永鎮(zhèn)，滿宅無驚，二利也；百姓無涂炭之苦，三軍無殺戮之慘，三利也。公若執(zhí)迷，三害目下至矣；冀州失守，宗社無存，一害也；骨肉有族滅之禍，二害也；軍民遭兵燹之災(zāi)，三害也。大丈夫當(dāng)舍小節(jié)而全大義，豈得效區(qū)區(qū)無知之輩以自取滅亡哉。昌與足下同為商臣，不得不直言上瀆，幸賢侯留意也。草草奉聞，立候裁決。謹(jǐn)啟�！饼S

    蘇護(hù)看畢，半晌不言，只是點(diǎn)頭。宜生見護(hù)不言，乃曰：“君侯不必猶豫。如允，以一書而罷兵戈；如不從，卑職回覆主公，再調(diào)人馬。無非上從君命，中和諸侯，下免三軍之勞苦。此乃主公一段好意，君侯何故緘口無語。乞速降號令，以便施行。”蘇護(hù)聞言，對崇黑虎曰：“賢弟，你來看一看，姬伯之書，實(shí)是有理，果是真心為國為民，乃仁義君子也。敢不如命！”于是命酒管待散宜生于館舍。次日修書贈金帛，令先回西岐，“我隨后便進(jìn)女朝商贖罪。”宜生拜辭而去。真是一封書抵十萬之師，有詩為證，詩曰：古

    舌辨懸河匯百川，方知君義與臣賢。齋

    數(shù)行書轉(zhuǎn)蘇侯意，何用三軍枕戟眠？主

    蘇護(hù)送散宜生回西岐，與崇黑虎商議：“姬伯之言甚善，可速整行裝，以便朝商，毋致遲遲，又生他議�！倍�人欣喜。不知其女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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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恩州驛狐貍死妲己

     

    詩曰：知

    天下荒荒起戰(zhàn)場，致生讒佞亂家邦。古

    忠言不聽商容諫，逆語惟知費(fèi)仲良。齋

    色納狐貍友琴瑟，政由豺虎逐鸞凰。主

    甘心亡國為污下，贏得人間一捏香。知

    話說宜生接了回書，竟往西岐。不題。古

    且說崇黑虎上前言曰：“仁兄大事已定，可作速收拾行裝，將令愛送進(jìn)朝歌，遲恐有變。小弟回去，放令郎進(jìn)城。我與家兄收兵回國，具表先達(dá)朝廷，以便仁兄朝商謝罪。不得又有他議，致生禍端。”蘇護(hù)曰：“蒙賢弟之愛，與西伯之德，吾何愛此一女而自取滅亡哉。即時打點(diǎn)無疑。賢弟放心。只是我蘇護(hù)止此一子，被令兄囚禁行營，賢弟可速放進(jìn)城，以慰老妻懸望。舉室感德不淺！”黑虎道：“仁兄寬心，小弟出去，即時就放他來，不必掛念。”二人彼此相謝。出城，行至崇侯虎行營。兩邊來報：“啟老爺：二老爺已至轅門�！焙罨⒓眰髁睿骸罢垼　焙诨⑦M(jìn)營，上帳坐下。侯虎曰：“西伯侯姬昌好生可惡！今按兵不舉，坐觀成敗。昨遣散宜生來下書，說蘇護(hù)進(jìn)女朝商，至今未見回報。賢弟被擒之后，吾日日差人打聽，心甚不安。今得賢弟回來，不勝萬千之喜！不知蘇護(hù)果肯朝王謝罰？賢弟自彼處來，定知蘇護(hù)端的，幸道其詳�！焙诨�厲聲大叫曰：“長兄，想我兄弟二人，自始祖一脈，相傳六世，俺弟兄系同胞一本，古語有言：‘一樹之果，有酸有甜；一母之子，有愚有賢。’長兄，你聽我說：蘇護(hù)反商，你先領(lǐng)兵征伐，故此損折軍兵。你在朝廷也是一鎮(zhèn)大諸侯，你不與朝廷干些好事，專誘天子近于佞臣，故此天下人人怨惡你。五萬之師總不如一紙之書，蘇護(hù)已許進(jìn)女朝王謝罪。你折兵損將，愧也不愧？辱我崇門。長兄，從今與你一別，我黑虎再不會你！兩邊的，把蘇公子放了！”兩邊不敢違令，放了全忠，上帳謝黑虎曰：“叔父天恩，赦小侄再生，頂戴不盡！”崇黑虎曰：“賢侄可與令尊說，叫他速收拾朝王，毋得遲滯。我與他上表，轉(zhuǎn)達(dá)天子，以便你父子進(jìn)朝謝罪�！比�忠拜謝出營，上馬回冀州。不題。古

    崇黑虎怒發(fā)如雷，領(lǐng)了三千人馬，上了金睛獸，自回曹州去了。齋

    且言崇侯虎愧莫敢當(dāng)，只得收拾人馬，自回本國，具表請罪。不題。主

    單言蘇全忠進(jìn)了冀州，見了父母，彼此感慰畢。護(hù)曰：“姬伯前日來書，真是救我蘇氏滅門之禍。此德此恩，何敢有忘！我兒，我想君臣之義至重，君叫臣死，不敢不死，我安敢惜一女，自取敗亡哉。今只得將你妹子進(jìn)往朝歌，面君贖罪。你可權(quán)鎮(zhèn)冀州，不得生事擾民。我不日就回�！比�忠拜領(lǐng)父言。蘇護(hù)隨進(jìn)內(nèi)，對夫人楊氏將“姬伯來書勸我朝王”一節(jié)細(xì)說一遍。夫人放聲大哭。蘇護(hù)再三安慰。夫人含淚言曰：“此女生來嬌柔，恐不諳侍君之禮，反又惹事�！碧K護(hù)曰：“這也沒奈何，只得聽之而已。”夫妻二人不覺感傷一夜。齋

    次日，點(diǎn)三千人馬，五百家將，整備氈車，令妲己梳妝起程。妲己聞令，淚下如雨，拜別母親、長兄，婉轉(zhuǎn)悲啼，百千嬌媚，真如籠煙芍藥，帶雨梨花。子母怎生割舍。只見左右侍兒苦勸，夫人方哭進(jìn)府中，小姐也含淚上車。兄全忠送至五里而回。蘇護(hù)壓后，保妲己前進(jìn)。只見前面打兩桿貴人旗幡，一路上饑餐渴飲，朝登紫陌，暮踐紅塵，過了些綠楊古道，紅杏園林，見了些啼鴉喚春，杜鵑叫月。在路行程非止一兩日，逢州過縣，涉水登山。那日抵暮，已至恩州。只見恩州驛驛丞接見。護(hù)曰：“驛丞，收拾�F堂，安置貴人�！斌A丞曰：“啟老爺：此驛三年前出一妖精，以后凡有一應(yīng)過往老爺，俱不在里面安歇�？烧堎F人權(quán)在行營安歇，庶保無虞。不知老爺尊意如何？”蘇護(hù)大喝曰：“天子貴人，豈懼甚么邪魅。況有館驛，安得停居行營之禮！快去打掃驛中�F堂住室，毋得遲誤取罪！”驛丞忙叫眾人打點(diǎn)�F堂內(nèi)室，準(zhǔn)備鋪陳，注香灑掃，一色收拾停當(dāng)，來請貴人。蘇護(hù)將妲己安置在后面內(nèi)堂里，有五十名侍兒在左右奉侍。將三千人馬俱在驛外邊圍繞；五百家將在館驛門首屯扎。蘇護(hù)正在�F上坐著，點(diǎn)上蠟燭。蘇護(hù)暗想：“方才驛丞言此處有妖怪，此乃皇華駐節(jié)之所，人煙湊集之處，焉有此事？然亦不可不防。”將一根豹尾鞭放在案桌之旁，剔燈展玩兵書。只聽得恩州城中戍鼓初敲，已是一更時分。蘇護(hù)終是放心不下，乃手提鐵鞭，悄步后堂，于左右室內(nèi)點(diǎn)視一番；見諸侍兒并小姐寂然安寢，方才放心；復(fù)至�F上再看兵書，不覺又是二更。不一時，將交三鼓，可煞作怪，忽然一陣風(fēng)響，透人肌膚，將燈滅而復(fù)明。怎見得：古

    非干虎嘯，豈是龍吟。淅凜凜寒風(fēng)撲面，清冷冷惡氣侵人，到不能開花謝柳，多暗藏水怪山精。悲風(fēng)影里露雙睛，一似金燈在慘霧之中；黑氣叢中探四爪，渾如鋼鉤出紫霞之外；尾擺頭搖如狴犴；猙獰雄猛似狻猊。知

    蘇護(hù)被這陣怪風(fēng)吹得毛骨聳然。心下正疑惑之間，忽聽后�F侍兒一聲喊叫：“有妖精來了！”蘇護(hù)聽說后邊有妖精，急忙提鞭在手，搶進(jìn)后�F，左手執(zhí)燈，右手執(zhí)鞭，將轉(zhuǎn)大�F背后，手中燈已被妖風(fēng)撲滅。蘇護(hù)急轉(zhuǎn)身，再過大�F，急叫家將取進(jìn)燈火來進(jìn)，復(fù)進(jìn)后�F，只見眾侍兒慌張無措。蘇護(hù)急到妲己寢榻之前，用手揭起幔帳，問曰：“我兒，方才妖氣相侵，你曾見否？”妲己答曰：“孩兒夢中聽得侍兒喊叫‘妖精來了’，孩兒急待看時，又見燈光，不知是爹爹前來，并不曾看見甚么妖怪�！弊o(hù)曰：“這個感謝天地庇佑，不曾驚嚇了你，這也罷了。”護(hù)復(fù)安慰女兒安息，自己巡視，不敢安寢�！�—不知這個回話的乃是千年狐貍，不是妲己。方才滅燈之時，再出�F前取得燈火來，這是多少時候了，妲己魂魄已被狐貍吸去，死之久矣；乃借體成形，迷惑紂王，斷送他錦繡江山。此是天數(shù)，非人力所為。有詩為證：主

    恩州驛內(nèi)怪內(nèi)驚，蘇護(hù)提鞭撲滅燈。知

    二八嬌容今已喪，錯看妖魅當(dāng)親生。古

    蘇護(hù)心慌，一夜不曾著枕，“幸喜不曾驚了貴人，托賴天地祖宗庇佑；不然又是欺君之罪，如何解釋。”等待天明，離了恩州驛，前往朝歌而來。曉行夜住，饑餐渴飲，在路行程，非止一日。渡了黃河，來至朝歌，安下營寨。蘇護(hù)先差官進(jìn)城，用“腳色”見武成王黃飛虎。飛虎見了蘇護(hù)進(jìn)女贖罪文書，忙差龍環(huán)出城，分付蘇護(hù)，把人馬扎在城外，令護(hù)同女進(jìn)城，到金亭館驛安置。齋

    當(dāng)時權(quán)臣費(fèi)仲、尤渾見蘇護(hù)又不先送禮物，嘆曰：“這逆賊，你雖則獻(xiàn)女贖罪，天子之喜怒不測，凡事俱在我二人點(diǎn)綴，其生死存亡，只在我等掌握之中，他全然不理我等，甚是可惡！”古

    不講二人懷恨，且言紂王在龍德殿，有隨侍官啟駕：“費(fèi)仲候旨�！碧熳用�：“傳宣�！敝灰娰M(fèi)仲進(jìn)朝，稱呼禮畢，俯伏奏曰：“今蘇護(hù)進(jìn)女，已在都城候旨定奪�！奔q王聞奏，大怒曰：“這匹夫，當(dāng)日強(qiáng)辭亂政，朕欲置于法，賴卿等諫止，赦歸本國；豈意此賊題詩午門，欺藐朕躬，殊屬可恨。明日朝見，定正國法，以懲欺君之罪！”費(fèi)仲乘機(jī)奏曰：“天子之法，原非為天子而重，乃為萬姓而立。今叛臣賊子不除，是為無法。無法之朝，為天下之所棄。”王曰：“卿言極善。明日朕自有說�！辟M(fèi)仲退散已畢。次日天子登殿，鐘鼓齊鳴，文武侍立。但見：知

    銀燭朝天紫陌長，禁城春色曉蒼蒼。古

    池邊弱柳垂青瑣；百轉(zhuǎn)流蒙繞建章。齋

    劍佩風(fēng)隨鳳池步；衣冠身惹御爐香。主

    共沐恩波鳳池上，朝朝染翰侍君王。知

    天子升殿，百官朝賀畢。王曰：“有奏章者出班，無事且散�！毖晕串�，午門官啟駕：“冀州侯蘇護(hù)候旨午門，進(jìn)女請罪。”王命：“傳旨宣來。”蘇護(hù)身服犯官之服，不敢冠冕衣裳，來至丹墀之下俯伏，口稱：“犯臣蘇護(hù)，死罪！死罪！”王曰：“冀州蘇護(hù)，你題反詩午門，‘永不朝商’，及至崇侯虎奉敕問罪，你尚拒敵天兵，損壞命官軍將，你有何說，今又朝君！”著隨侍官：“拿出午門梟首，以正國法！”言未畢，只見首相商容出班諫曰：“蘇護(hù)反商，理當(dāng)正法；但前日西伯侯姬昌有本，令蘇護(hù)進(jìn)女贖罪，以完君臣大義。今蘇護(hù)即尊王法，進(jìn)女朝王贖罪，情有可原。且陛下因不進(jìn)女而致罪，今已進(jìn)女而又加罪，甚非陛下本心。乞陛下憐而赦之�！奔q王猶豫未定，有費(fèi)仲出班奏曰：“丞相所奏，望陛下從之。且宣蘇護(hù)女妲己朝見。如果容貌出眾，禮度幽閑，可任役使，陛下便赦蘇護(hù)之罪；如不稱圣意，可連女?dāng)赜谑胁�，以正其罪。庶陛下不失信于臣民矣�！蓖踉唬骸扒溲杂欣��！薄�—看官：只因這費(fèi)仲一語，將成湯六百年基業(yè)送與他人。這且不題。但言——紂王命隨侍官：“宣妲己朝見�！辨Ъ哼M(jìn)午門，過九龍橋，至九間殿滴水檐前，高擎牙笏，進(jìn)禮下拜，口稱：“萬歲！”紂王定睛觀看，見妲己烏云疊鬢，杏臉桃腮，淺淡春山，嬌柔柳腰，真似海棠醉日，梨花帶雨，不亞九天仙女下瑤池，月里嫦娥離玉闕。妲己啟硃脣似一點(diǎn)櫻桃。舌尖上吐的是美孜孜一團(tuán)和氣，轉(zhuǎn)秋波如雙彎鳳目，眼角里送的是嬌滴滴萬種風(fēng)情�？诜Q：“犯臣女妲己愿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只這幾句，就把紂王叫的魂游天外，魄散九霄，骨軟筋酥，耳熱眼跳，不知如何是好。當(dāng)時紂王起立御案之旁，命：“美人平身�！绷钭笥覍m妃：“挽蘇娘娘進(jìn)壽仙宮，候朕躬回宮�！泵�叫當(dāng)駕官傳旨：“赦蘇護(hù)滿門無罪，聽朕加封：官還舊職，國戚新增，每月加俸二千擔(dān)，顯慶殿筵宴三日，眾百官首相慶賀皇親，夸官三日。文官二員、武官三員送卿榮歸故地�！碧K護(hù)謝恩。兩班文武見天子這等愛色，都有不悅之意，奈天子起駕還宮，無可諍諫，只得都到顯慶殿陪宴。知

    不言蘇護(hù)進(jìn)女榮歸；天子同妲己在壽仙宮筵宴，當(dāng)夜成就鳳友鸞交，恩愛如同膠漆。紂王自進(jìn)妲己之后，朝朝宴樂，夜夜歡娛，朝政隳墮，章奏混淆。群臣便有諫章，紂王視同兒戲。日夜荒淫，不覺光陰瞬息，歲月如流，已是二月不曾設(shè)朝；只在壽仙宮同妲己宴樂。天下八百鎮(zhèn)諸侯多少本到朝歌，文書房本積如山，不能面君，其命焉能得下。眼見天下大亂。不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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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云中子進(jìn)劍除妖

     

    詩曰：知

    白云飛雨過南山，碧落蕭疏春色閑。古

    樓閣金輝來紫霧；交梨玉液駐硃顏。齋

    花迎白鶴歌仙曲；柳拂青鸞舞翠鬟。主

    此是仙凡多隔世，妖氛一派透天關(guān)。知

    不言紂王貪戀妲己，終日荒淫，不理朝政。話說終南山有一煉氣士，名曰云中子，乃是千百年得道之仙。那日閑居無事，手?jǐn)y水火花籃，意欲往虎兒崖前采藥；方才駕云興霧，忽見東南上一道妖氣，直沖透云霄。云中子打一看時，點(diǎn)首嗟嘆：“此畜不過是千年狐貍，今假托人形，潛匿朝歌皇宮之內(nèi)，若不早除，必為大患。我出家人慈悲為本，方便為門……”忙喚金霞童子：“你與我將老枯松枝取一段來，待我削一木劍，去除妖邪。”童兒曰：“何不用照妖寶劍，斬斷妖邪，永絕禍根？”云中子笑曰：“千年老狐，豈足當(dāng)吾寶劍！只此足矣。”童兒取松枝與云中子，削成木劍，分付童子：“好生看守洞門，我去就來�！痹浦凶与x了終南山，腳踏祥云，望朝歌而來。怎見得，有詩為證，詩曰：古

    不用乘騎與駕舟，五湖四海任遨游。齋

    大千世界須臾至，石爛松枯當(dāng)一秋。主

    且不言云中子往朝歌來除妖邪。只見紂王日迷酒色，旬月不朝，百姓皇皇。滿朝文武議論紛紛。內(nèi)有上大夫梅伯與首相商容、亞相比干言曰：“天子荒淫，沉湎酒色，不理朝政，本積如山，此大亂之兆也。公等身為大臣，進(jìn)退自有當(dāng)盡的大義。況君有諍臣，父有諍子，士有諍友。下官與二位丞相俱有責(zé)焉。今日不免鳴鐘擊鼓，齊集文武，請駕臨軒，各陳其事，以力諍之，庶不失君臣大義�！鄙倘菰唬骸按蠓蛑�言有理�！眰鲌�(zhí)殿官：“鳴鐘鼓請王升殿�！奔q王正在摘星樓宴樂，聽見大殿上鐘鼓齊鳴，左右奏：“請圣駕升殿�！奔q王不得已，分付妲己曰：“美人暫且安頓，待朕出殿就回�！辨Ъ焊┓�送駕。紂王秉圭坐輦，臨殿登座。文武百官朝賀畢。天子見二丞相抱本上殿，又見八大夫抱本上殿，與鎮(zhèn)國武成王黃飛虎抱本上殿。紂王連日酒色昏迷，情思厭倦，又見本多，一時如何看得盡，又有退朝之意。只見二丞相進(jìn)前，俯伏奏曰：“天下諸侯本章候命，陛下何事旬月不臨大殿。日坐深宮，全不把朝綱整理，此必有在王左右迷惑圣聰者。乞陛下當(dāng)以國事為重，無得仍前高坐深宮，廢弛國事，大拂臣民之望。臣聞天位惟艱，況今天心未順，水旱不均，降災(zāi)下民，未有不非政治得失所致。愿陛下留心邦本，痛改前轍，去讒遠(yuǎn)色，勤政恤民；則天心效順，國富民豐，天下安康，四海受無窮之福矣。愿陛下幸留意焉。”紂王曰：“朕聞四海安康，萬民樂業(yè)，止有北海逆命，已令太師聞仲剿除奸黨，此不過疥癬之疾，何足掛慮？二位丞相之言甚善，朕豈不知。但朝廷百事，俱有首相與朕代勞，自是可行，何嘗有壅滯之理�？v朕臨軒，亦不過垂拱而已，又何必嘵嘵于口舌哉�！本�臣正言國事，午門官啟奏：“終南山有一煉氣士云中子見駕，有機(jī)密重情，未敢擅自朝見，請旨定奪�！奔q王自思：“眾文武諸臣還抱本伺候，如何得了。不如宣道者見朕閑談，百官自無紛紛議論，且免朕拒諫之名�！眰髦迹骸靶�！”云中子進(jìn)午門，過九龍橋，走大道，寬袍大袖，手執(zhí)拂塵，飄飄徐步而來。好齊整！但見：齋

    頭帶青紗一字巾，腦后兩帶飄雙葉，額前三點(diǎn)按三光，腦后雙圈分日月。道袍翡翠按陰陽，腰下雙絳王母結(jié)。腳登一對踏云鞋，夜晚閑行星斗怯。上山虎伏地埃塵，下海蛟龍行跪接。面如傅粉一般同，脣似丹硃一點(diǎn)血。一心分免帝王憂，好道長，兩手補(bǔ)完天地缺。齋

    道人左手?jǐn)y定花籃，右手執(zhí)著拂塵，近到滴水檐前，執(zhí)拂塵打個稽首，口稱：“陛下，貧道稽首了�！奔q王看這道人如此行禮，心中不悅，自思：“朕貴為天子，富有四海，‘率士之濱，莫非王臣’，你雖是方外，卻也在朕版圖之內(nèi)，這等可惡！本當(dāng)治以慢君之罪，諸臣只說朕不能容物。朕且問他端的，看他如何應(yīng)我�！奔q王曰：“那道者從何處來？”道人答曰：“貧道從云水而至�！蓖踉唬骸昂螢樵扑�？”道人曰：“心似白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東西�！奔q王乃聰明智慧天子，便問曰：“云散水枯，汝歸何處？”道人曰：“去散皓月當(dāng)空，水枯明珠出現(xiàn)�！奔q王聞言，轉(zhuǎn)怒為喜，曰：“方才道者見朕稽首而不拜，大有慢君之心；今所答之言，甚是有理；乃通知通慧之大賢也�！泵�左右：“賜坐�！痹浦凶右膊恢t讓，旁側(cè)坐下。云中子欠背而言曰：“原來如此。天子只知天子貴，三教元來道德尊�！钡墼唬骸昂我娖渥�？”云中子曰：“聽衲子道來：古

    但觀三教，惟道至尊。上不朝于天子；下不謁于公卿。避樊籠而隱跡，脫俗網(wǎng)以修真。樂林泉兮絕名絕利，隱巖谷兮忘辱忘榮。頂星冠而曜日，披布衲以長春�；蛏忣^而跣足，或丫髻而幅巾。摘鮮花而砌笠，折野草以鋪茵。吸甘泉而漱齒，嚼松柏以延齡。歌之鼓裳，舞罷眠云。遇仙客兮，則求玄問道：會道友兮，則詩酒談文。笑奢華而濁富，樂自在之清貧。無一毫之掛礙，無半點(diǎn)之牽纏�；蛉�三而參玄論道，或兩兩而究古談今。究古談今兮嘆前朝興廢，參玄論道兮究性命之根因。任寒暑之更變，隨烏兔之逡巡。蒼顏返少，發(fā)白還青。攜單瓢兮到市廛而乞化，聊以充饑；提鋤籃兮進(jìn)山林而采藥，臨難濟(jì)人。解安人而利物，或起死以回生。修仙者骨之堅(jiān)秀，達(dá)道者神之最靈。判兇吉兮明通爻象，定禍福兮密察人心。闡道法，揚(yáng)太上之正教；書符箓，除人世之妖氛。謁飛神于帝闕，步罡氣于雷門�？坌�關(guān)，天昏地暗；擊地戶，鬼泣神欽。奪天地之秀氣，采日月之精華。運(yùn)陰陽而煉性，養(yǎng)水火以胎凝。二八陰消兮若恍若惚，三九陽長兮如杳如冥。按四時而采取，煉九轉(zhuǎn)而丹成�？缜帑[直沖紫府，騎白鶴游遍玉京。參乾坤之妙用，表道德之殷勤。比儒者兮官高職顯，富貴浮云；比截教兮五刑道術(shù)，正果難成。但談三教，惟道獨(dú)尊�！敝�

    紂王聽言大悅：“朕聆先生此言，不覺精神爽快，如在塵世之外，真覺富貴如浮云耳。但不知先生果住何處洞府？因何事而見朕？請道其詳�！痹浦凶釉唬骸柏毜雷〗K南山玉柱洞，云中子是也。因貧道閑居無事，采藥于高峰．忽見妖氣貫于朝歌，怪氣生于禁闥。道心不缺，善念常隨，貧道特來朝見陛下，除此妖魅耳�！奔q王笑曰：“深宮秘闕，禁闥森嚴(yán)，防維更密，又非塵世山林，妖魅從何而來！先生此來莫非錯了！”云中子笑曰：“陛下若知道有妖魅，妖魅自不敢至矣。惟陛下不識這妖魅，他方能乘機(jī)蠹惑。久之不除，釀成大害。貧道有詩為證，詩曰：知

    艷麗妖嬈最惑人，暗侵肌骨喪元神。古

    若知此是真妖魅，世上應(yīng)多不死身。”齋

    紂王曰：“宮中既有妖氣，將何物以鎮(zhèn)之？”云中子揭開花籃，取出松樹削的劍來，拿在手中，對紂王曰：“陛下不知此劍之妙，聽貧道道來：知

    松樹削成名‘巨闕’，其中妙用少人知。古

    雖無寶氣沖牛斗，三日成灰妖氣離�！饼S

    云中子道罷，將劍奉與紂王。紂王接劍曰：“此物鎮(zhèn)于何處？”云中子曰：“掛在分宮樓，三日內(nèi)自有應(yīng)驗(yàn)�！奔q王隨命傳奉官：“將此劍掛在分宮樓前。”傳奉官領(lǐng)命而去。紂王夏對云中子曰：“先生有這等道術(shù)，明于陰陽，能察妖魅，何不棄終南山而保護(hù)朕躬，官居顯爵，揚(yáng)名于后世，豈不美哉！何苦甘為淡薄，沒世無聞�！痹浦凶又x曰：“蒙陛下不棄幽隱，欲貧道居官，貧道乃山野慵懶之夫，不識治國安邦之法，日上三竿堪睡足，裸衣跣足滿山游�！奔q王曰：“便是這等，有什么好處？何如衣紫腰金，封妻廕子，有無窮享用�！痹浦凶釉唬骸柏毜榔渲幸灿泻锰帲糊S

    身逍遙，心自在；不操戈，不弄怪；萬事忙忙付肚外。吾不思理正事而種韭，吾不思取功名如拾芥，吾不思身服錦袍，吾不思腰懸角帶，吾不思拂宰相之須，吾不思借君王之快，吾不思伏弩長驅(qū)，吾不思望塵下拜，吾不思養(yǎng)我者享祿千鐘，吾不思簇我者有人四被。小小廬，不嫌窄；舊舊服，不嫌穢。制芰荷以為衣，結(jié)秋蘭以為佩。不問天皇、地皇與人皇，不問天籟、地籟與人籟。雅懷恍如秋水同，興來猶恐天地礙。閑來一枕山中睡，夢魂要處蟠桃會。那里管玉兔東升，金烏西墜�！惫�

    紂王聽罷，嘆曰：“朕聞先生之言，真乃清靜之客�！泵γ�隨侍官：“取金銀各一盤，為先生前途盤費(fèi)耳。”不一時，隨侍官將紅漆端盤捧過金銀。云中子笑曰：“陛下之恩賜，貧道無用處。貧道有詩為證。詩曰：知

    隨緣隨分出塵林，似水如云一片心。古

    兩卷道經(jīng)三尺劍；一條藜杖五弦琴。齋

    囊中有藥逢人度；腹內(nèi)新詩遇客吟。主

    一粒能延千載壽，慢夸人世有黃金�！敝�

    云中子道罷，離了九間大殿，打一稽首，大袖飄風(fēng)，揚(yáng)長竟出午門去了。兩邊八大夫正要上前奏事，又被一個道人來講甚么妖魅，便耽擱了時候。紂王與云中子談講多時，已是厭倦，袖展龍袍，駕起還宮，令百官暫退。百官無可奈何。只得退朝。知

    話說紂王駕至壽仙宮前，不見妲己來接見，紂王心甚不安。只見侍御官接駕。紂王問曰：“蘇美人為何不接朕？”侍駕官啟陛下：“蘇娘娘偶染暴疾，人事昏沉，臥榻不起�！奔q王聽罷，忙下龍輦，急進(jìn)寢宮，揭起金龍幔帳，見妲己面似金枝，脣如白紙，昏昏慘慘，氣息微茫，懨懨若絕。紂王便叫：“美人，早晨送朕出宮，美貌如花，為何一時有恙，便是這等垂危！叫朕如何是好？”——看官，這是那云中子寶劍掛在分宮樓，鎮(zhèn)壓的這狐貍?cè)绱四�樣。倘若是�?zhèn)壓的這妖怪死了，可不保得成湯天下。也是合該這紂王江山有敗，周室將興，故此紂王終被他迷惑了。表過不題�！�—只見妲己微睜杏眼，強(qiáng)啟硃脣，作呻吟之狀，喘吁吁叫一聲：“陛下！妾身早晨送駕臨軒，午時遠(yuǎn)迎陛下，不知行至分宮樓前候駕，猛抬頭見一寶劍高懸，不覺驚出一身冷汗，竟得此危癥。想賤妾命薄緣慳，不能長侍陛下于左右，永效于飛之樂耳。乞陛下自愛，無以賤妾為念�！钡懒T，淚流滿面。紂王驚得半響無言，亦含淚對妲己曰：“朕一時不明，幾為方士所誤。分宮樓所掛之劍，乃終南山煉氣之士云中子所進(jìn)，言朕宮中有妖氣，將此鎮(zhèn)壓，孰意竟于美人作崇。乃此子之妖術(shù)，欲害美人，故捏言朕宮中有妖氣。朕思深宮邃密之地，塵跡不到，焉有妖怪之理。大抵方士誤人，朕為所賣�！眰髦技泵�左右：“將那方士所進(jìn)木劍，用火作速焚毀，毋得遲誤，幾驚壞美人�！奔q王再三溫慰，一夜無寢。——看官：紂王不焚此寶劍，還是商家天下，只因焚了此劍，妖氣綿固深宮，把紂王纏得顛倒錯亂，荒了朝政，人離天怨，白白將天下失于西伯，此也是天意合該如此。不知焚劍如何，且聽下回分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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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紂王無道造砲烙

     

    詩曰：齋

    紂王無道殺忠賢，酷慘奇冤觸上天。主

    俠烈盡隨灰燼滅；妖氛偏向禁宮旋。知

    朝歌艷曲飛檀板；暮宴龍涎吐碧煙。古

    取次催殘黃耇散，孤魂無計返家園。齋

    話說紂王見驚壞了妲己，慌忙無措，即傳旨命侍御官，將此寶劍立刻焚毀。不知此劍莫非松樹削成，經(jīng)不得火，立時焚盡。侍御官回旨。妲己見焚了此劍，妖光復(fù)長，依舊精神。正是，有詩為證，詩曰：古

    火焚寶劍智何庸，妖氣依然透九重。齋

    可惜商都成畫餅，五更殘?jiān)聲运獫狻Ｖ?br />
    妲己依舊侍君，擺宴在宮中歡飲。知

    且說此時云中子尚不曾回終南山，還在朝歌，忽見妖光復(fù)起，沖照宮闈，云中子點(diǎn)首嘆曰：“我只欲以此劍鎮(zhèn)滅妖氛，稍延成湯脈絡(luò)，孰知大數(shù)已去，將我此劍焚毀。一則是成湯合滅；二則是周國當(dāng)興；三則神仙遭逢大劫；四則姜子牙合受人間富貴；五則有諸神欲討封號。罷，罷，罷，也是貧道下山一場，留下二十四字，以驗(yàn)后人。”云中子取文房四寶，留筆跡在司天臺杜太師照墻上。詩曰：古

    “妖氛穢亂宮庭，圣德播揚(yáng)西土。齋

    要知血染朝歌，戊午歲中甲子�！敝�

    云中子題罷，徑回終南山去了。知

    且言朝歌百姓見道人在照墻上吟詩，俱來看念，不解其意。人煙擁擠，聚積不散。正看之間，只見太師杜元銑回朝。只見許多人圍繞府前，兩邊侍從人喝開。太師問：“甚么事？”管府門役稟：“老爺，有一道人在照墻上吟詩，故此眾人來看�！倍盘珟熢隈R上看見，是二十四字，其意頗深，一時難解；命門役將水洗了。太師進(jìn)府，將二十四字細(xì)細(xì)推詳，窮究幽微，終是莫解。暗想：“此必是前日進(jìn)朝獻(xiàn)劍道人，說妖氣旋繞宮闈，此事到有些著落。連日我夜觀乾象，見妖氣日盛，旋繞禁闥，定有不祥，故留此鈐記。目今天子荒淫，不理朝政；權(quán)奸蠹惑，天愁民怨，眼見興衰。我等受先帝重恩，安忍坐視？見朝中文武，個個憂思，人人危懼，不若乘此具一本章，力諫天子，盡其臣書，非是買直沽名，實(shí)為國家治亂�！倍旁�銑當(dāng)夜修成疏章，次日至文書房，不知是何人看本。今日卻是首相商容。元銑大喜，上前見禮，叫曰：“老丞相，昨夜元銑觀司天臺，妖氛累貫深宮，災(zāi)殃立見，天下事可知矣。主上國政不修，朝綱不理，朝歡暮樂，荒淫酒色，宗廟社稷所關(guān)，治亂所系，非同小可，豈得坐視。今特具諫章，上于天子。敢勞丞相將此本轉(zhuǎn)達(dá)天庭。丞相意下如何？”商容聽言，曰：“太師既有本章，老夫豈有坐視不理。只連日天子不御殿庭，難于面奏。今日老夫與太師進(jìn)內(nèi)庭見駕面奏，何如？”商容進(jìn)九間大殿，過龍德殿、顯慶殿、嘉善殿，再過分宮樓。商容見奉御官。奉御官口稱：“老丞相，壽仙宮乃禁闥所在，圣躬寢室，外臣不得進(jìn)此！”商容“商容何事進(jìn)內(nèi)見朕？但他雖有外官，乃三世之老臣也，可以進(jìn)見�！泵�：“宣！”商容進(jìn)宮，口稱“陛下”，俯伏階前。王曰：“丞相有甚緊急奏章，特進(jìn)宮中見朕？”商容啟奏：“執(zhí)掌司天臺首官杜元銑，昨夜觀乾象，見妖氣照籠金闕，災(zāi)殃立見。元銑乃三世之老臣，陛下之股肱，不忍坐視。且陛下何事，日不設(shè)朝，不理國事，端坐深宮，使百官日夜憂思。今臣等不避斧鉞之誅，干冒天威，非為沽直，乞垂天聽�！睂⒈精I(xiàn)上。兩邊侍御官接本在案。紂王展開觀看：主

    “具疏臣執(zhí)掌司天臺官杜元銑奏，為保國安民，靖魅除妖，以隆宗社事：臣聞國家將興，禎祥必現(xiàn)；國家將亡，妖孽必生。臣元銑夜觀乾象，見怪霧不祥，妖光繞于內(nèi)殿，慘氣籠罩深宮。陛下前日躬臨大殿，有終南山云中子見妖氛貫于宮闈，特進(jìn)木劍，鎮(zhèn)壓妖魅。聞陛下火焚木劍，不聽大賢之言，致使妖氛復(fù)成，日盛一日，沖霄貫斗，禍患不小。臣切思：自蘇護(hù)進(jìn)貴人之后，陛下朝綱無紀(jì)，御案生塵。丹墀下百草生芽，御階前苔痕長綠。朝政紊亂，百官失望。臣等難近天顏。陛下貪戀美色，日夕歡娛。君臣不會，如云蔽日。何日得睹賡歌喜起之隆，再見太平天日也？臣不避斧鉞，冒死上言，稍盡臣節(jié)。如果臣言不謬，望陛下早下御音，速賜施行。臣等不勝惶悚待命之至！謹(jǐn)具疏以聞�！敝�

    紂王看畢，自思：“言之甚善。只因本中具有云中子除妖之事，前日幾乎把蘇美人險喪性命，托天庇佑，焚劍方安；今日又言妖氛在宮闈之地！”紂王回首問妲己曰：“杜元銑上書，又提妖魅相侵，此言果是何故？”妲己上前跪而奏曰：“前日云中子乃方外術(shù)士，假捏妖言，蔽惑圣聰，搖亂萬民，此是妖言亂國；今杜元銑又假此為題，皆是朋黨惑眾，駕言生事。百姓至愚，一聽此妖言，不慌者自慌，不亂者自亂，致使百姓皇皇，莫能自安，自然生亂。究其始，皆自此無稽之言惑之也。故凡妖言惑眾者，殺無赦！”紂王曰：“美人言之極當(dāng)！傳朕旨意：把杜元銑梟首示眾，以戒妖言！”首相商容曰：“陛下，此事不可！元銑乃三世老臣，素秉忠良，真心為國，瀝血披肝，無非朝懷恨主之恩，暮思酬君之德，一片苦心，不得已而言之。況且職受司天，驗(yàn)照吉兇，若按而不奏，恐有司參論。今以直諫，陛下反賜其死，元銑雖死不辭，以命報君，就歸冥下，自分得其死所。只恐四百文武之中，各有不平元銑無辜受戮。望陛下原其忠心，憐而赦之。”王曰：“丞相不知，若不斬元銑，誣言終無已時，致令百姓皇皇，無有寧宇矣�！鄙倘萦�待再諫，爭奈紂王不從，令奉御官送商容出宮。奉御官逼令而行，商容不得已，只得出來。及到文書房，見杜太師俟候命下，不知有殺身之禍。旨意已下：“杜元銑妖言惑眾，拿下梟首，以正國法�！狈钣�官宣讀駕帖畢，不由分說，將杜元銑摘去衣服，繩纏索綁，拿出午門。方至九龍橋，只見一位大夫，身穿大紅袍，乃梅伯也。伯見杜太師綁縛而來，向前問曰：“太師得何罪如此？”元銑曰：“天子失政，吾等上本內(nèi)庭，言妖氣累貫于宮中，災(zāi)星立變于天下。首相轉(zhuǎn)達(dá)，有犯天顏。君賜臣死，不敢違旨。梅先生，‘功名’二字，化作灰塵；數(shù)載丹心，竟成冰冷！”梅伯聽言：“兩邊的，且住了�！本怪辆琵垬蜻�，適逢首相商容。梅伯曰：“請問丞相，杜太師有何罪犯君，特賜其死？”商容曰：“元銑本章實(shí)為朝廷，因妖氛繞于禁闕，怪氣照于宮闈。當(dāng)今聽蘇美人之言，坐以“妖言惑眾，驚慌萬民’之罪。老夫苦諫，天子不從。如之奈何！”梅伯聽罷，只氣得“五靈神暴躁，三味火燒胸”：“老丞相燮理陰陽，調(diào)和鼎鼐，奸者即斬，佞者即誅，賢者即薦，能者即褒，君正而首相無言，君不正以直言諫主。今天子無辜而殺大臣，似丞相這等鉗口不言，委之無奈，是重一己之功名，輕朝內(nèi)之股肱，怕死貪生，愛血肉之微軀，懼君王之刑典，皆非丞相之所為也！”叫：“兩邊，且住了！待我與丞相面君！”梅伯?dāng)y商容過大殿，徑進(jìn)內(nèi)庭。伯乃外官，及至壽仙宮門首，便自俯伏。奉御官啟奏：“商容、梅伯候旨�！蓖踉唬骸吧倘菽巳�世之老臣，進(jìn)內(nèi)可赦；梅伯擅進(jìn)內(nèi)廷，不尊國法�！眰髦迹骸靶�！”商容在前，梅伯隨后，進(jìn)宮俯伏。王問曰：“二卿有何奏章？”梅伯口稱：“陛下！臣梅伯具疏，杜元銑何事干犯國法，致于賜死？”王曰：“杜元銑與方士通謀，架捏妖言，搖惑軍民，播亂朝政，污蔑朝廷。身為大臣，不思報國酬恩，而反詐言妖魅，蒙蔽欺君，津法當(dāng)誅，除奸剿佞不為過耳�！泵凡�聽紂王之言，不覺厲聲奏曰：“臣聞堯王治天下，應(yīng)天而順人；言聽于文官，計從于武將，一日一朝，共談安民治國之道；去讒遠(yuǎn)色，共樂太平。今陛下半載不朝，樂于深宮，朝朝飲宴，夜夜歡娛，不理朝政，不容諫章。臣聞‘君如腹心，臣如手足’，心正則手足正，心不正則手足歪邪。古語有云：‘臣正君邪，國患難治�！�杜元銑乃治世之忠良。陛下若斬元銑而廢先王之大臣，聽艷妃之言，有傷國家之梁棟，臣愿主公赦杜元銑毫末之生，使文武仰圣君之大德�！奔q王聽言，“梅伯與元銑一黨，違法進(jìn)宮，不分內(nèi)外，本當(dāng)與元銑一例典型，奈前侍朕有勞，姑免其罪，削其上大夫，永不序用！”梅伯厲聲大言曰：“昏君聽妲己之言，失君臣之義，今斬元銑，豈是斬元銑，實(shí)斬朝歌萬民！今罷梅伯之職，輕如灰塵。這何足惜！但不忍成湯數(shù)百年基業(yè)喪于昏君之手！今聞太師北征，朝綱無統(tǒng)，百事混淆�；杈�日聽讒佞之臣，左右蔽惑，與妲己在深宮，日夜荒淫，眼見天下變亂，臣無面見先帝于黃壤也！”紂王大怒，著奉御官：“把梅伯拿下去，用金瓜擊頂！”兩邊才待動手，妲己曰：“妾有奏章。”王曰：“美人有何奏朕？”——“妾啟主公：人臣立殿，張眉豎目，詈語侮君，大逆不道，違規(guī)內(nèi)容反常，非一死可贖者也。且將梅伯權(quán)禁囹圄，妾治一刑，杜狡臣之瀆奏，除邪言之亂正。”紂王問曰：“此刑何樣？”妲己曰：“此刑約高二丈，圓八尺，上、中、下用三火門，將銅造成，如銅柱一般；里邊用炭火燒紅。卻將妖言惑眾、利口侮君、不尊法度、無事妄生諫章、與諸般違法者，跣剝官服，將鐵索纏身，裹圍銅柱之上，只砲烙四肢筋骨，不須臾，煙盡骨消，盡成灰燼。此刑名曰‘砲烙’。若無此酷刑，奸猾之臣，沽名之輩，盡玩法紀(jì)，皆不知戒懼�！奔q王曰：“美人之法，可謂盡善盡美！”即命傳旨：“將杜元銑梟首示眾，以戒妖言；將梅柏禁于囹圄�！庇謧髦家�，照樣造砲烙刑具，限作速完成。首相商容觀紂王將行無道，任信妲己，竟造砲烙，在壽仙宮前嘆曰：“今觀天下大事去矣！只是成湯懋敬厥德，一片小心，承天永命，豈知傳至當(dāng)今天子，一旦無道。眼見七廟不守，社稷丘墟。我何忍見！”又聽妲己造砲烙之刑，商容俯伏奏曰：“臣啟陛下：天下大事已定，國家萬事康寧。老臣衰朽，不堪重任，恐失于顛倒，得罪于陛下，懇乞念臣侍君三世，數(shù)載揆席，實(shí)槐素餐，陛下雖不即賜罷斥，其如臣之庸老何。望陛下赦臣之殘軀，放歸田里，得含哺鼓腹于光天之下，皆陛下所賜之余年也�！奔q王見商容辭官，不居相位，王慰勞曰：“卿雖暮年，尚自矍鑠，無奈卿苦苦固辭，但卿朝綱勞苦，數(shù)載殷勤，朕甚不忍�！奔疵�隨侍官：“傳朕旨意，點(diǎn)文官二員，四表禮，送卿榮歸故里。仍著本地方官不時存問�！鄙倘葜x恩出朝。齋

    不一時，百官俱知首相商容致政榮歸，各來遠(yuǎn)送。當(dāng)有黃飛虎、比干、微子、箕子、微子啟、微子衍各官，俱在十里長亭餞別。商容見百官在長亭等候，只得下馬。只見七位親王，把手一舉：“老丞相今日固是榮歸，你為一國元老，如何下得這般毒意，就把成湯社稷拋棄一旁，揚(yáng)鞭而去，于心安乎！”商容泣而言曰：“列位殿下，眾位先生，商容縱粉骨碎身，難報國恩，這一死何足為惜，而偷安茍免。今天子信任妲己，無端造惡，制造砲烙酷刑，拒諫殺忠，商容力諫不聽，又不能挽回圣意。不日天愁民怨，禍亂自生，商容進(jìn)不足以輔君，死適足以彰過，不得已讓位待罪，俟賢才俊彥，大展經(jīng)綸，以救禍亂，此容本心，非敢遠(yuǎn)君而先身謀也。列位殿下所賜，商容立飲一杯。此別料還有會期。”乃持杯作詩一首，以志后會之期。詩曰：知

    “蒙君十里送歸程，把酒長亭淚已傾。古

    回首天顏成福世，歸來<畝犬>畝祝神京。齋

    丹心難化龍逢血；赤日空消夏桀名。主

    幾度話來多悒怏，何年重訴別離情？”知

    商容作詩已畢，百官無不酒淚而別。商容上馬前去，各官俱進(jìn)朝歌。不表。古

    話言紂王在宮歡樂，朝政荒亂。不一日，監(jiān)造砲烙官啟奏功完。紂王大悅，問妲己曰：“銅柱造完，如何處置”妲己命取來過目。監(jiān)造官將砲烙銅柱推來：黃鄧鄧的高二丈，圓八尺，三層火門，下有二滾盤，推動好行。紂王觀之，指妲己而笑曰：“美人神傳，秘授奇法，真治世之寶！待朕明日臨朝，先將梅伯砲烙殿前，使百官知懼，自不敢阻撓新法，草牘煩擾�！币凰薏活}。齋

    次日，紂王設(shè)朝，鐘鼓齊鳴，聚兩班文武朝賀已畢。武成王黃飛虎見殿東二十根大銅柱，不知此物新設(shè)何用。王曰：“傳旨把梅伯拿出！”執(zhí)殿官去拿梅伯。紂王命把砲烙銅柱推來，將三層火門用炭架起，又用巨扇扇那炭火，把一根銅柱火燒的通紅。眾官不知其故。午門官啟奏：“梅伯已至午門�！蓖踉唬骸澳脕�！”兩班文武看梅伯垢面蓬頭，身穿縞素，上殿跪下，口稱：“臣梅伯參見陛下�！奔q王曰：“匹夫！你看看此物是甚么東西？”梅大夫觀看，不知此物，對曰：“臣不知此物。”紂王笑曰：“你只知內(nèi)殿侮君，仗你利口，誣言毀吧。朕躬治此新刑，名曰‘砲烙’。匹夫！今日九回殿前砲烙你，教你筋骨成灰！使狂妄之徒，如侮謗人君者，以梅伯為例耳。”梅伯聽言，大叫，罵曰：“昏君！梅伯死輕如鴻毛，有何惜哉？我梅伯官居上大夫，三朝舊臣，今得何罪，遭此慘刑？只是可憐成湯天下，喪于昏君之手！久以后將何面目見汝之先王耳！”紂王大怒，將梅伯剝?nèi)ヒ路�，赤身將鐵索綁縛其手足，抱住銅柱�？蓱z梅伯，大叫一聲，其氣已絕。只見九間殿上烙得皮膚筋骨，臭不可聞，不一時化為灰燼�？蓱z一片忠心，半生赤膽，直言諫君，遭此慘禍！正是：一點(diǎn)丹心歸大海，芳名留得萬年揚(yáng)。后人看此，有詩嘆曰：古

    血肉殘軀盡化灰，丹心耿耿燭三臺。齋

    生平正直無偏黨，死后英魂亦壯哉。主

    烈焰俱隨亡國盡，芳名多傍史官栽。知

    可憐太白懸旗日，怎似先生嘆雋才？古

    話說紂王將梅伯砲烙在九間大殿之前，阻塞忠良諫諍之口，以為新刑稀奇；但不知兩班文武觀見此刑，梅伯慘死，無不恐懼，人人有退縮之心，個個有不為官之意。紂王駕回壽仙宮。不表。知

    且言眾大臣俱至午門外，內(nèi)有微子、箕子、比干對武成王黃飛虎曰：“天下荒荒，北海動搖，聞太師為國遠(yuǎn)征，不意天子任信妲己，造此砲烙之刑，殘害忠良，若使播揚(yáng)四方，天下諸侯聞知，如之奈何！”黃飛虎聞言，將五柳長須捻在手內(nèi)，大怒曰：“三位殿下，據(jù)我未將看將起來，此砲烙不是砲烙大臣，乃烙的是紂王江山，砲的是成湯社稷。古云道得好：‘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今主上不行仁政，以非刑加上大夫，不出數(shù)年，必有禍亂。我等豈忍坐視敗亡之理？”眾官俱各各嗟嘆而散，各歸府宅。知

    且言紂王回宮，妲己迎接圣駕。紂王下輦，攜妲己手而言曰：“美人妙策，朕今日殿前砲烙了梅伯，使眾臣俱不敢出頭強(qiáng)諫，鉗口結(jié)舌，唯唯而退。是此砲烙乃治國之奇寶也�！眰髦迹骸霸O(shè)宴與美人賀功�！逼鋾r笙簧雜奏，簫管齊鳴。紂王與妲己在壽仙宮，百般作樂，無限歡娛，不覺樵樓鼓角二更，樂聲不息。有陣風(fēng)將此樂音送到中宮，姜皇后尚未寢，只聽樂聲聒耳，向左右宮人：“這時候那里作樂？”兩邊宮人答：“娘娘，這是壽仙宮蘇美人與天子飲宴未散�！苯�皇后嘆曰：“昨聞天子信妲己，造砲烙，殘害梅伯，慘不可言。我想這賤人，蠱惑圣聰，引誘人君，肆行不道。”即命乘輦，“待我往壽仙宮走一遭�！薄�—看官，此一去，未免有娥眉見妒之意，只怕是非從此起，災(zāi)禍目前生。不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齋

redboy0909

第七回  弗仲計廢姜皇后

     

    詩曰：古

    紂王無道樂溫柔，日夜宣淫興未休。齋

    月色已西重進(jìn)酒；清歌才罷奏箜篌。主

    養(yǎng)成暴虐三綱絕；釀就酗戕萬姓愁。知

    諷諫難回流下性，至今余恨鎖西樓。古

    話言姜皇后聽得音樂之聲，問左右，知是紂王與妲己飲宴，不覺點(diǎn)首嘆曰：“天子荒淫，萬民失業(yè)，此取亂之道。昨外臣諫諍，竟遭慘死，此事如何是好！眼見成湯天下變更，我身為皇后，豈有坐視之理！”姜皇后乘輦，兩邊排列宮人，紅燈閃灼，簇?fù)矶鴣�，前至壽仙宮。侍駕官啟奏：“姜娘娘已到宮門候旨。”紂王更深帶酒，醉眼眸斜，“蘇美人，你當(dāng)去接梓童�！辨Ъ侯I(lǐng)旨出宮迎接。蘇氏見皇后行禮�；屎筚n以平身。妲己引導(dǎo)姜皇后至殿前，行禮畢。紂王曰：“命左右設(shè)坐，請梓童坐。姜皇后謝恩，坐于右首�！�—看官：那姜后乃紂王元配；妲己乃美人，坐不得，侍立一旁。紂王與正宮把盞。王曰：“梓童今到壽仙宮，乃朕喜幸�！泵�妲己：“美人著宮娥鯀捐輕敲檀板，美人自歌舞一回，與梓童賞玩�！逼鋾r鯀捐輕敲檀板，妲己歌舞起來。但見：主

    霓裳擺動，繡帶飄揚(yáng)，輕輕裙裷不沾塵，裊裊腰肢風(fēng)折柳。歌喉嘹亮，猶如月里奏仙音；一點(diǎn)硃脣，卻似櫻桃逢雨濕。尖纖十指，恍如春筍一般同；杏臉桃腮，好像牡丹初綻蕊。正是：瓊瑤玉宇神仙降，不亞嫦娥下世間。齋

    妃己腰肢裊娜，歌韻輕柔，好似輕云嶺上搖風(fēng)，嫩柳池塘拂水。只見鯀捐與兩邊侍兒喝采，跪下齊稱“萬歲！”姜皇后正眼也不看，但以眼觀鼻，鼻叩于心。知

    忽然紂王看見姜后如此，帶笑問曰：“御妻，光陰瞬息，歲月如流，景致無多，正宜當(dāng)此取樂。如妲己之歌舞，乃天上奇觀，人間少有的，可謂真寶。御妻何無喜悅之色，正顏不觀，何也？”姜皇后就此出席，跪而奏曰：“如妲己歌舞，豈足稀奇，也不足真寶�！奔q王曰：“此樂非奇寶，何以為奇寶也？”姜后曰：“妾聞人君有道，賤貨而貴德，去讒而遠(yuǎn)色，此人君自省之寶也。若所謂天有寶，日月星辰；地有寶，五谷園林；國有寶，忠臣良將；家有寶，孝子賢孫。此四者，乃天地國家所有之寶也。如陛下荒淫酒色，征歌逐技，窮奢極欲，聽讒信佞，殘殺忠良，驅(qū)逐正士，播棄黎老，昵比匪人，惟以婦言是用，此‘牝雞司晨，惟家之索’。以此為寶，乃傾家喪國之寶也。妾愿陛下改過弗吝，聿修厥德，親師保，遠(yuǎn)女寺，立綱持紀(jì)，毋事宴游，毋沉酗于酒，毋怠荒于色；日勤政事，弗自滿假，庶幾天心可回，百姓可安，天下可望太平矣。妾乃女流，不識忌諱，妄干天聽，愿陛下痛改前愆，力賜施行。妾不勝幸甚！天下幸甚！”姜皇后奏罷，辭謝畢，上輦還宮。古

    且言紂王已是酒醉，聽姜皇后一番言語，十分怒色：“這賤人不識抬舉！朕著美人歌舞一回，與他取樂玩賞，反被他言三語四，許多說話。若不是正宮，用金瓜擊死，方消我恨。好懊惱人也！”此時三更已盡，紂王酒已醉了，叫：“美人，方才朕躬著惱，再舞一回，與朕解悶�！辨Ъ汗蛳伦嘣唬骸版�身從今不敢歌舞。”王曰：“為何？”妲己曰：“姜皇后深責(zé)妾身，此歌舞乃傾家喪國之物。況皇后所見甚正，妾身蒙圣恩寵眷，不敢暫離左右。倘娘娘傳出宮闈，道賤妾蠱惑圣聰，引誘天子，不行仁政，使外庭諸臣持此督責(zé)，妾雖拔發(fā)，不足償其罪矣�！毖粤T淚下如雨。紂王聽罷，大怒曰：“美人只管侍朕，明日便廢了賤人，立你為皇后。朕自做主，美人勿憂�！辨Ъ褐x恩，復(fù)傳奏樂飲酒，十分晝夜。不表。齋

    一日，朔望之辰。姜皇后在中宮，各宮嬪妃朝賀皇后。西宮黃貴妃——乃黃飛虎之妹，——馨慶宮楊貴妃俱在正宮。只見宮人來報：“壽仙宮蘇妲己候旨�！被屎髠鳎骸靶�！”妲己進(jìn)宮，見姜皇后升寶座，黃貴妃在左，楊貴妃在右，妃己進(jìn)言朝拜已畢。姜皇后特賜美人平身。妲己侍立一旁。二貴妃問問：“這就是蘇美人？”姜后曰：“正是。”因?qū)μK氏責(zé)曰：“天子在壽仙宮，無分晝夜，宣淫作樂，不理朝政，法紀(jì)混淆；你并無一言規(guī)諫。迷惑天子，朝歌暮舞，沉湎酒色，拒諫殺忠，壞成湯之大典，誤國家之安危，是皆汝之作俑也。從今如不悛改，引君當(dāng)?shù)�，仍前肆無忌憚，定以中宮之法處之！且退！”齋

    妲己忍氣吞聲，拜謝出宮，滿面羞愧，悶悶回宮。時有鯀捐接住妲己，口稱“娘娘”。妲己進(jìn)宮，坐在繡墩之上，長吁一聲。鯀捐曰：“娘娘今日朝正宮而回，為何短嘆長吁？”妲己切齒曰：“我乃天子之寵妃，姜后自恃元配，對黃、楊二貴妃恥辱我不堪，此恨如何不報！”鯀捐曰：“主公前日親許娘娘為正宮，何愁不能報復(fù)？”妲己曰：“雖許，但姜后現(xiàn)在，如何做得！必得一奇計，害了姜后，方得妥貼；不然，百官也不服，依舊諫諍不寧，怎得安然。你有何計可行？其福亦自不淺�！滨吘鑼υ唬骸拔业染愕谂�流，況奴婢不過一侍婢耳，有甚深謀遠(yuǎn)慮。依奴婢之意，不若召一外臣，計議方妥�！辨Ъ撼烈靼腠懺唬骸巴夤偃绾握俚眠M(jìn)來。況且耳目甚眾，又非心腹之人，如何使得！”鯀捐曰：“明日天子幸御園，娘娘暗傳懿旨，宣召中諫大夫費(fèi)仲到宮，待奴婢分付他，定一妙計，若害了姜皇后，許他官居顯任，爵祿加增，他素有才名，自當(dāng)用心，萬無一失�！辨Ъ涸唬骸按擞嬰m妙，恐彼不肯，奈何？”鯀捐曰：“此人亦系主公寵臣，言聽計從；況娘娘進(jìn)宮，也是他舉薦。奴婢知他必肯盡力。”妲己大喜。主

    那日紂王幸御花園，鯀捐暗傳懿旨，把費(fèi)仲宣至壽仙宮。費(fèi)仲在宮門外，只見鯀捐出宮問曰：“費(fèi)大夫，娘娘有密旨一封，你拿出去自拆，觀其機(jī)密，不可漏泄。若成事之后，蘇娘娘決不負(fù)大夫。宜速，不宜遲�！滨吘璧懒T，進(jìn)宮去了。弗仲接書，急出午門，到于本宅，至密室開拆觀看，“乃妲己教我設(shè)謀，害姜皇后的重情。”看罷，沉思憂懼：“我想起來，姜皇后乃主上元配；他的父親乃東伯侯姜桓楚，鎮(zhèn)于東魯，雄兵百萬，麾下大將千員；長子姜文煥又勇貫三軍，力敵萬夫，怎的惹得他！若有差訛，其害非小。若遲疑不行，他又是天子寵妃。那日他若仇恨，或枕邊密語，或酒后讒言，吾死無葬身之地矣！”心下躊躇，坐臥不安，如芒剌背。沉思終日，并無一籌可展，半策可施�！F前走到�F后，神魂顛倒，如醉如癡。坐在�F上，正納悶間，只見一人，身長丈四，膀闊三停，壯而且勇，走將過去。仲問曰：“是甚么人？”那人忙向前叩頭，曰：“小的是姜環(huán)�！辟M(fèi)仲聞?wù)f，便問：“你在我府中幾年了？”姜環(huán)曰：“小的來時，離東魯?shù)嚼蠣斉_下五年了。蒙老爺一向抬舉，恩德如山，無門可報。適才不知老爺悶坐，有失回避，望老爺恕罪�！辟M(fèi)仲一見此人，計上心來，便叫：“你且起來，我有事用你。不知你肯用心去做否？你的富貴亦自不小�！苯�環(huán)曰：“若老爺分付，安敢不努力前去？況小的受老爺知遇之恩，便使小的赴湯蹈火，萬死不辭�！辟M(fèi)仲大喜，曰：“我終日沉思，無計可施，誰知卻在你身上！若事成之后，不失金帶垂腰，其福應(yīng)自不淺。”姜環(huán)曰：“小的怎敢望此。求老爺分付，小人領(lǐng)命。”費(fèi)仲附姜環(huán)耳上：“……這般這般，如此如此，若此計成，你我有無窮富貴。切莫漏泄，其禍非同小可！”姜環(huán)點(diǎn)頭，領(lǐng)計去了。這正是：金風(fēng)未動蟬先覺，暗送無常死不知。有詩為證。詩曰：知

    姜后忠賢報主難，孰知平地起波瀾。古

    可憐數(shù)載鴛鴦夢，取次凋殘不忍看。齋

    話說費(fèi)仲密密將計策寫明，暗付鯀捐。鯀捐得書，密奏與妲己。妲己登金大喜，正宮不久可居。知

    一日，紂王在壽仙宮閑居無事，妲己啟奏曰：“陛下顧戀妾身，旬月未多殿，望陛下明日臨朝，不失文武仰望�！蓖踉唬骸懊廊怂�言，真是難得！雖古之賢妃圣后，豈是過哉。明日臨朝，裁決機(jī)務(wù)，庶不失賢妃美意。”——看官：此是費(fèi)仲、妲己之計，豈是好意？表過不題。知

    次日，天子設(shè)朝，但見左右奉御保駕，出壽仙宮，鑾輿過龍德殿，至分宮樓，紅燈簇簇，香氣氤氳。正行之間，分宮樓門角旁一人，身高丈四，頭帶扎巾，手執(zhí)寶劍，行如虎狼，大喝一聲，言曰：“昏君無道，荒淫酒色，吾奉主母之命，剌殺昏君，庶成湯天下不失與他人，可保吾主為君也！”一劍劈來。兩邊該多少保駕官，此人未近前時，已被眾官所獲，繩纏索綁，拿近前來，跪在地下。紂王驚而且怒，駕至大殿升座，文武朝賀畢，百官不知其故。王曰：“宣武成王黃飛慮、亞相比干�！倍�臣隨出班拜伏稱“臣”。紂王曰：“二卿，今日升殿，異事非常�！北雀稍唬骸坝泻萎愂拢俊蓖踉唬骸胺謱m樓有一剌客，執(zhí)劍剌朕，不知何人所使？”黃飛虎聽言大驚，忙問曰：“昨日是哪一員官宿殿？”內(nèi)有一人，乃是“封神榜”上有名，官拜總兵，姓魯名雄，出班拜伏：“是臣宿殿，并無奸細(xì)。此人莫非五更隨百官混入分宮樓內(nèi)，故有此異變！”黃飛虎分付：“把剌客推來！”眾官將剌客拖到滴水之前。天子傳旨：“眾卿，誰與朕勘問明白回旨？”班中閃一人進(jìn)禮稱：“臣弗仲不才，勘明回旨。”——看官，弗仲原非問官，此乃做成圈套，陷害姜皇后的；恐怕別人審出真情，故此費(fèi)仲討去勘問。齋

    話說弗仲拘出剌客，在午門外勘問，不用加刑，已是招成謀逆。費(fèi)仲進(jìn)大殿，見天子，俯伏回旨。百官不知原是設(shè)成計謀，靜聽回奏。王曰：“勘明何說？”費(fèi)仲奏曰：“臣不敢奏聞�！蓖踉唬骸扒浼瓤眴柮靼�，為何不奏？”費(fèi)仲曰：“郝臣罪，方可回旨�！蓖踉唬骸吧馇錈o罪�！辟M(fèi)仲奏：“剌客姓姜名環(huán)，乃東伯侯姜桓楚家將，奉中宮姜皇后懿旨，行剌陛下，意在侵奪天位，與姜桓楚而為天子。幸宗社有靈，皇天后土庇佑，陛下洪福齊天，逆謀敗露，隨即就擒。請陛下下九卿文武，議貴議戚，定奪�！奔q王聽奏，拍案大怒曰：“姜后乃朕元配，輒敢無禮，謀逆不道，還有甚么議貴議戚？況宮弊難除，禍潛內(nèi)禁，肘腋難以提防，速著西宮黃貴妃勘問回旨！”紂王怒發(fā)如雷，駕回壽仙宮。不表。主

    且言諸大臣紛紛議論，難辨假真。內(nèi)有上大夫楊任對武成王曰：“姜皇后貞靜淑德，慈祥仁愛，治內(nèi)有法。據(jù)下官所論，其中定有委曲不明之說，宮內(nèi)定有私通。列位殿下，眾位大夫，不可退朝，且聽西宮黃娘娘消息，方存定論�！卑俟倬阍诰砰g殿未散。主

    話言奉御官承旨至中宮，姜皇后接旨，跪聽宣讀。奉御官宣讀曰：知

    “敕曰：皇后位正中宮，德配坤元，貴敵天子，不思日夜兢惕，敬修厥德，毋忝姆懿，克諧內(nèi)助，乃敢肆行大逆，豢養(yǎng)武士姜環(huán)，于分宮樓前行剌，幸天地有靈，大奸隨獲，發(fā)赴午門勘問，招稱：皇后與父姜桓楚同謀不道，僥幸天位。彝倫有乖，三綱盡絕。著奉御官拿送西宮，好生打著勘明，從重擬罪，毋得狥情故縱，罪有攸歸。特敕。”古

    姜皇后聽罷，放聲大哭道：“冤哉！冤哉！是那一個奸賊生事，做害我這個不赦的罪名！可憐數(shù)載宮闈，克勤克儉，夙興夜寐，何敢輕為妄作，有忝姆訓(xùn)。今皇上不察來歷，將我拿送西宮，存亡未保！”姜后悲悲泣泣，淚下沾襟。奉御官同姜后來至西宮。黃貴妃將旨意放在上首，尊其國法。姜皇后跪而言曰：“我姜氏素秉忠良，皇天后土，可鑒我心。今不幸遭人陷害，望乞賢妃鑒我平日所為，替奴作主，雪此冤枉！”黃妃曰：“圣旨道你命姜環(huán)弒君，獻(xiàn)國與東伯侯姜桓楚，篡成湯之天下。事干重大，逆禮違規(guī)內(nèi)容，失夫妻之大義，絕元配之恩情。若論情真，當(dāng)夷九族！”姜后曰：“賢妃在上，我姜氏乃姜桓楚之女，父鎮(zhèn)東魯，乃二百鎮(zhèn)諸侯之首，官居極品，位壓三公，身為國戚，女為中宮，又在四大諸侯之上。況我生子殷郊，已正東宮，圣上萬歲后，我子承嗣大位；身為太后，未聞父為天子，而能令女配享太廟者也。我雖系女流，未必癡愚至此。且天下諸侯，又不止我父親一人，若天下齊興問罪之師，如何保得永久！望賢妃詳察，雪此奇冤，并無此事。懇乞回旨，轉(zhuǎn)達(dá)愚衷，此恩非淺！”話言未了，圣旨來催。黃妃乘輦至壽仙宮候旨。紂王宣黃妃進(jìn)宮，朝賀畢。紂王曰：“那賤人招了不曾？”黃妃奏曰：“奉旨嚴(yán)問姜后，并無半點(diǎn)之私，實(shí)有貞靜賢能之德。后乃元配，侍君多年，蒙陛下恩寵，生殿下已正位東宮，陛下萬歲后，彼身為太后，有何不足，尚敢欺心，造此滅族之禍！況姜桓楚官居?xùn)|伯，位至皇親，諸侯朝稱千歲，乃人臣之極品，乃敢使人行剌，必?zé)o是理。姜后痛傷于骨髓之中，銜冤于覆盆之上。即姜后至愚，未有父為天子而女能為太后、甥能承祧者也。至若棄貴而投賤，遠(yuǎn)上而近下，愚者不為；況姜后正位數(shù)年，素明禮教者哉！妾愿陛下察冤雪枉，無令元配受誣，有乖圣德，再乞看太子生母，憐而赦之。妾身幸甚！姜后舉室幸甚！”紂王聽罷，自思曰：“黃妃之言甚是明白，果無此事，必有委曲�！闭�在遲疑未決之際，只見妲己在旁微微冷笑。紂王見妲己微笑，問曰：“美人微笑不言，何也？”妲己對曰：“黃娘娘被姜后惑了。從來做事的人，好的自己播揚(yáng)，惡的推于別人。況謀逆不道，重大事情，他如何輕意便認(rèn)。且姜環(huán)是他父親所用之人，既供有主使，如何賴得過。且三宮后妃，何不攀扯別人，單指姜后，其中豈得無說�？植患又匦蹋�如何肯認(rèn)！望陛下詳察�！奔q王曰：“美人言之有理。”黃妃在旁言曰：“蘇妲己毋得如此？皇后乃天子之元配，天下之國母，貴敵至尊，雖自三皇治世，五帝為君，縱有大過，止有貶謫，并無誅斬正宮之法�！辨Ъ涸唬骸胺ㄕ吣藶樘煜露�立，天子代天宣化，亦不得以自私自便，況犯法無尊親貴賤，其罪一也。陛下可傳旨：如姜后不招，剜去他一目。眼乃心之苗。他懼剜目之苦，自然招認(rèn)。使文武知之，此亦法之常，無甚苛求也�！奔q王曰：“妲己之言也是�！惫�

    黃貴妃聽說欲剜姜后目，心甚著忙，只得上輦回西宮；下輦見姜后，垂淚頓足曰：“我的皇娘，妲己是你百世冤家！君前獻(xiàn)妒忌之言，如你不認(rèn)，即剜你一目�？梢牢�，就認(rèn)了罷！歷代君王，并無將正宮加害之理，莫非貶至不游宮便了�！苯�后泣而言曰：“賢妹言雖為我，但我生平頗知禮教，怎肯認(rèn)此大逆之事，貽羞于父母，得罪于宗社。況妻剌其夫，有傷風(fēng)化，敗壞綱常，令我父親作不忠不義之奸臣，我為辱門敗戶之賤輩，惡名千載，使后人言之切齒，又致太子不得安于儲位，所關(guān)甚巨，豈可草率冒認(rèn)。莫說剜我一目，便投之于鼎鑊，萬剮千錘，這是生前作孽今生報，豈可有乖大義。古云：‘粉骨碎身俱不懼，只留清白在人間’，……”言未了，圣旨下：“如姜后不認(rèn)，即去一目！”黃妃曰：“快認(rèn)了罷！”姜后大哭曰：“縱死，豈有冒認(rèn)之理！”奉御官百般逼迫，容留不得，將姜皇后剜去一目，血染衣襟，昏絕于地。黃妃忙教左右宮人扶救，急切未醒�？蓱z！有詩為證，詩曰：古

    剜目飛災(zāi)禍不禁，只因規(guī)諫語相侵。齋

    早知國破終無救，空向西宮血染襟。主

    黃貴妃見姜后遭此慘刑，淚流不止。奉御官將剜下來血滴滴一目盛貯盤內(nèi)，同黃妃上輦來回紂王。黃妃下輦進(jìn)宮。紂王忙問曰：“那賤人可曾招成？”黃妃奏曰：“姜后并無此情，嚴(yán)究不過，受剜目屈刑，怎肯失了大節(jié)？奉旨已取一目�！秉S妃將姜后一目血淋淋的捧將上來。紂王觀之，見姜后之睛，其心不忍；恩愛多年，自愧不及，低頭不語，甚覺傷情�；厥棕�(zé)妃己曰：“方才輕信你一言，將姜后剜去一目，又不曾招成，咎將推委？這事俱系你輕率妄動。倘百官不服，奈何，奈何！”妲己曰：“姜后不招，百官自然有說，如何干休。況東伯侯坐鎮(zhèn)一國，亦要為女洗冤。此事必欲姜后招成，方免百官萬姓之口�！奔q王沉吟不語，心下煎熬，似羝羊觸籓，進(jìn)退兩難，良久，問妲己曰：“為今之計，何法處之方妥？”妲己曰：“事已到此，一不做，二不休，招成則安靜無說，不招則議論風(fēng)生，竟無寧宇。為今之計，只有嚴(yán)刑酷拷，不怕他不認(rèn)。今傳旨：令貴妃用銅斗一只，內(nèi)放炭火燒紅，如不肯招，砲烙姜后二手。十指連心，痛不可當(dāng)，不愁他不承認(rèn)！”紂王曰：“據(jù)貴妃所言，姜后全無此事；今又用此慘刑，屈勘中宮，恐百官他議。剜目已錯，豈可再乎？”妲己曰：“陛下差矣！事到如此，勢成騎虎，寧可屈勘姜后，陛下不可得罪于天下諸侯、合朝文武�！奔q王出乎無奈，只得傳旨：“如再不認(rèn)，用砲烙二手，毋得徇情掩諱！”主

    黃妃聽得此言，魂不附體，上輦回宮，來看姜后——可憐身倒塵埃，血染衣襟，情景慘不忍見。放聲大哭曰：“我的賢德娘娘！你前身作何惡孽，得罪于天地，遭此橫刑！”乃扶姜后而慰曰：“賢后娘娘，你認(rèn)了罷！昏君意呆心毒，聽信賤人之言，必欲致你死地。如你再不招，用銅斗砲烙你二手。如些慘惡，我何忍見�！苯�后血淚染面，大哭曰：“我生前罪深孽重，一死何辭！只是你替我作個證盟，就死瞑目！”言未了，只見奉御官將銅斗燒紅，傳旨曰：“如姜后不認(rèn)，即烙其二手！”姜后心如鐵石，意似堅(jiān)鋼，豈肯認(rèn)此誣陷屈情。奉御官不由分說，將銅斗放在姜后兩手，只烙的筋斷皮焦，骨枯煙臭。十指連心，可憐昏死在地。后人觀此，不勝傷感，有詩嘆曰：知

    銅斗燒紅烈焰生，宮人此際下無情。古

    可憐一片忠貞意，化作空流日夜鳴！齋

    黃妃看見這等光景，免死狐悲，心如刀絞，意似油煎，痛哭一場，上輦回旨，進(jìn)宮見紂王。黃妃含淚奏曰：“慘刑酷法，嚴(yán)審數(shù)番，并無行剌真情。只怕奸臣內(nèi)外相通，做害中宮，事機(jī)有變，其禍不小�！奔q王聽言，大驚曰：“此事皆美人教朕傳旨勘問，事既如此，奈何奈何！”妲己跪而奏曰：“陛下不必憂慮。剌客姜環(huán)現(xiàn)在，傳旨著威武大將軍晁田、晁雷，押解姜環(huán)進(jìn)西宮，二人對面執(zhí)問，難道姜后還有推托？此回必定招認(rèn)�！奔q王曰：“此事甚善�！眰髦迹骸靶�押剌客對審�！秉S妃回宮。不題。話言晁田、晁雷押剌客姜環(huán)進(jìn)西宮對詞。不知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齋

redboy0909

第八回  方弼方相反朝歌

     

    詩曰：古

    美人禍國萬民災(zāi)，驅(qū)逐忠良若草萊。擅寵誅妻夫道絕；齋

    聽讒殺子國儲灰。英雄棄主多亡去；俊彥懷才盡隱埋。主

    可笑紂王孤注立，紛紛兵甲起塵埃。知

    話言晁田、晁雷押姜環(huán)至西宮跪下。黃妃曰：“姜娘娘，你的對頭來了�！苯�后屈刑凌陷，一目睜開，罵曰：“你這賊子！是何人買囑你陷害我，你敢誣執(zhí)我主謀殺君！皇天后土，也不祐你！”姜環(huán)曰：“娘娘役使小人，小人怎敢違旨。娘娘不必推辭，此情是實(shí)�！秉S妃大怒：“姜環(huán)，你這匹夫！你見姜娘娘這等身受慘刑，無辜絕命，皇天后土，天必殺汝！”古

    不言黃妃勘問，且說東宮太子殷郊、二殿下殷洪弟兄正在東宮無事弈棋，只見執(zhí)掌東宮太監(jiān)楊容來啟：“千歲，禍?zhǔn)虏恍�！”太子殷郊此時年方十四歲，二殿下殷洪年方十二歲，年紀(jì)幼小，尚貪嬉戲，竟不在意。楊容復(fù)稟曰：“千歲不要弈棋了，今禍起宮闈，家亡國破！”殿下忙問曰：“有何大事，禍及宮闈？”楊容含淚曰：“啟千歲：皇后娘娘不知何人陷害，天子怒發(fā)西宮，剜去一目，砲烙二手，如今與刺客對詞，請千歲速救娘娘！”殷郊一聲大叫，同弟出東宮，竟進(jìn)西宮。進(jìn)得宮來，忙到殿前。太子一見母親渾身血染，兩手枯焦，臭不可聞，不覺心酸肉顫，近前俯伏姜皇后身上，跪而哭曰：“娘娘為何事受此慘刑！母親，你總有大惡，正位中宮，何輕易加刑�！苯�后聞子之聲，睜開一目，母見其子，大叫一聲：“我兒！你看我剜目烙手，刑甚殺戮。這個姜環(huán)做害我謀逆；妲己進(jìn)獻(xiàn)讒言殘我手目；你當(dāng)為母明冤洗恨，也是我養(yǎng)你一場！”言罷大叫一聲“苦死我也！”嗚咽而絕。古

    太子殷郊見母氣死，又見姜環(huán)跪在一旁，殿下問黃妃曰：“誰是姜環(huán)？”黃妃指姜環(huán)曰：“跪的這個惡人就是你母親對頭。”殿下大怒，只見西宮門上掛一口寶劍，殿下取劍在手，“好逆賊！你欺心行刺，敢陷害國母！”把姜環(huán)一劍砍為兩段，血濺滿地。太子大叫曰：“我先殺妲己以報母仇！”提劍出宮，掉步如飛。晁田、晁雷見殿下執(zhí)劍前來，只說殺他，不知其故，轉(zhuǎn)身就跑往壽仙宮去了。黃妃見殿下殺了姜環(huán)，持劍出宮，大驚曰：“這冤家不諳事體�！苯幸蠛椋骸翱熠s回你哥哥來！說我有話說！”殷洪從命，出宮趕叫曰：“皇兄！黃娘娘叫你且回去，有話對你說！”殷郊聽言，回來進(jìn)宮。黃妃曰：“殿下，你忒暴躁，如今殺了姜環(huán)，人死無對，你待我也將銅斗烙他的手，或用嚴(yán)刑拷訊，他自招成，也曉得誰是主謀，我好回旨。你又提劍出宮趕殺妲己，只怕晁田、晁雷到壽仙宮見那昏君，其禍不�。　秉S妃言罷，殷郊與殷洪追悔不及。知

    晁田、晁雷跑至宮門，慌忙傳進(jìn)宮中，言：“二殿下持劍趕來！”紂王聞奏大怒，“好逆子！姜后謀逆行刺，尚未正法，這逆子敢持劍進(jìn)宮殺父，總是逆種，不可留。著晁田、晁雷取龍鳳劍，將二逆子首級取來，以正國法！”晁田、晁雷領(lǐng)劍出宮，已到西宮。時有西宮奉御官來報黃妃曰：“天子命晁田、晁雷捧劍來誅殿下。”黃妃急至宮門，只見晁田兄弟二人，捧天子龍鳳劍而來。黃妃問曰：“你二人何故又至我西宮？”晁田二人便對黃貴妃曰：“臣晁田、晁雷奉皇上命，欲取二位殿下首級，以正弒父之罪�！秉S妃大喝一聲：“這匹夫！適才太子趕你同出西宮，你為何不往東宮去尋，卻怎么往我西宮來尋？我曉得你這匹夫倚天子旨意，遍游內(nèi)院，玩弄宮妃。你這欺君罔上的匹夫，若不是天子劍旨，立斬你這匹夫驢頭，還不速退！”晁田兄弟二人只嚇得魂喪魄消，喏喏而退，不敢仰視，竟往東宮而來。主

    黃妃忙進(jìn)宮中，急喚殷郊兄弟二人。黃妃泣曰：“昏君殺子誅妻，我這西宮救不得你，你可往馨慶宮楊貴妃那里，可避一二日。若有大匹諫救，方保無事�！倍�位殿下雙雙跪下，口稱：“貴妃娘娘，此恩何日得報。只是母死，尸骸暴露，望娘娘開天地之心，念母死冤枉，替他討得片板遮身，此恩天高地厚，莫敢有忘！”黃妃曰：“你作速去，此事俱在我，我回旨自有區(qū)處�！敝�

    二殿下出宮門，徑往馨慶宮來，只見楊妃身倚宮門，望姜皇后信息。二殿下向前哭拜在地，楊貴妃大驚，問曰：“二位殿下，娘娘的事怎樣了？”殷郊哭訴曰：“父王聽信妲己之言，不知何人買囑姜環(huán)架捏誣害，將母親剜去一目，砲烙二手，死于非命。今天聽妲己讒言，欲殺我兄弟二人。望姨母救我二人性命！”楊妃聽罷，淚流滿面，嗚咽言曰：“殿下，你快進(jìn)宮來！”二位殿下進(jìn)宮。楊妃沉思：“晁田、晁雷至東宮，不見太子，必往此處追尋。待我把二人打發(fā)回去，再作區(qū)處。”楊妃站立宮門，只見晁田兄弟二人行如狼虎，飛奔前來。楊妃命：“傳宮官，與我拿了來人！此乃深宮內(nèi)闕，外官焉敢在此，法當(dāng)夷族！”晁田聽罷，向前口稱：“娘娘千歲！臣乃晁田、晁雷；奉天子旨，找尋二位殿下。上有龍鳳劍在，臣不敢行禮�！睏铄�大喝曰：“殿下在東宮，你怎往馨慶宮來？若非天子之命，拿問賊臣才好。還不快退去！”晁田不敢回言，只得退走。兄弟計較：“這件事怎了？”晁雷曰：“三宮全無，宮內(nèi)生疏，不知內(nèi)庭路徑，且回壽仙宮見天子回旨�！倍�人回去。不表。古

    且言楊妃進(jìn)宮，二位殿下來見。楊妃曰：“此間不是你弟兄所居之地，眼目且多，君昏臣暗，殺子誅妻，大變綱常，人倫盡滅。二位殿下可往九間殿去，合朝文武未散；你去見皇伯微子、箕子，比干、微子啟、微子衍、武成王黃飛虎，就是你父親要為難你兄弟，也有大臣保你�！倍�位殿下聽罷，叩頭拜謝姨母指點(diǎn)活命之恩，灑淚而別。楊妃送二位殿下出宮。楊妃坐于繡墩之上，自思嘆曰：“姜后元配，被奸臣做陷，遭此橫刑，何況偏宮！今妲己恃寵，蠱惑昏君，倘有人傳說二位殿下自我宮中放去，那時歸罪于我，也是如此行徑，我怎經(jīng)得這般慘刑。況我侍奉昏君多年，并無一男半女；東宮太子乃自己親生之子，父子天性，也不過如此，三綱已絕，不久必有禍亂。我以后必不能有甚好結(jié)果。”楊妃思想半日，凄惶自傷，掩了深宮，自縊而死。有宮官報入壽仙宮中。紂王聞楊妃自縊，不知何故，傳旨：“用棺槨停于白虎殿。”知

    且說晁田、晁雷來至壽仙宮，只見黃貴妃乘輦回旨。紂王曰：“姜后死了？”黃妃奏曰：“姜后臨絕，大叫數(shù)聲道：‘妾侍圣躬十有六載，生二子，位立東宮，自待罪宮闈，謹(jǐn)慎小心，夙夜匪懈，御下并無嫉妒。不知何人妒我，買剌客姜環(huán)，坐我一個大逆不道罪名，受此慘刑，十指枯焦，筋酥骨碎，生子一似浮云，恩愛付于流水，身死不如禽獸，這場冤枉無門可雪，只傳與天下后世，自有公論。’萬望妾身轉(zhuǎn)達(dá)天聽。姜后言罷氣絕，尸臥西宮。望陛下念元配生太子之情，可賜棺槨，收停白虎殿，庶成其禮，使文武百官無議，亦不失主上之德�！奔q王傳旨：“準(zhǔn)行。”黃妃回宮。只見晁田回旨，紂王問：“太子何在？”晁田等奏曰：“東宮尋覓，不知殿下下落�！蓖踉唬骸澳�非只在西宮？”晁田對曰：“不在西宮，連馨慶宮也不在�！奔q王言曰：“三宮不在，想在大殿。必須擒獲，以正國法�！标颂镱I(lǐng)旨出宮來。不表。主

    且言二殿下往長朝殿來，兩班文武俱不曾散朝，只等宮內(nèi)信息。武成王黃飛虎聽得腳步愴惶之聲，望孔雀屏里一看，見二位殿下慌忙錯亂，戰(zhàn)戰(zhàn)兢兢，黃飛虎迎上前曰：“殿下為何這等慌張？”殷郊看見武成王黃飛虎，大叫：“黃將軍救我兄弟性命！”道罷大哭，一把拉住黃飛虎袍服，頓足曰：“父王聽信妲己之言，不分皁白，將我母親剜去一目，銅斗燒紅，烙去二手，死于西宮。黃貴妃勘問，并無半點(diǎn)真情。我看見生身母親受此慘酷之刑，那姜環(huán)跪在前面對詞，那時心甚焦躁，不曾思忖，將姜環(huán)殺了；我復(fù)仗劍，欲殺妲己；不意晁田奏準(zhǔn)父王，父王賜我兄弟二人死。望列位皇伯憐我母親受屈身亡，救我殷郊，庶不失成湯之一脈！”言罷，二位殿下放聲痛哭。兩班文武含淚上前曰：“國母受誣，我等如何坐視。可鳴鐘擊鼓，請?zhí)熳由系�，聲明其事；庶幾罪人可得，洗雪皇后冤枉�！惫?br />
    言未了，只聽得殿西首一聲喊叫，似空中霹靂，大呼曰：“天子失政，殺子誅妻，建造砲烙，阻塞忠良，恣行無道，大丈夫既不能為皇后洗冤，太子復(fù)仇，含淚悲啼，效兒女子之態(tài)！古云：‘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仕�！�今天子不道，三綱已絕，大義有乖，恐不能為天下之主，我等亦恥為之臣。我等不若反出朝歌，另擇新君，去此無道之主，保全社稷！”眾人看時，卻是鎮(zhèn)殿大將軍方弼、方相兄弟二人。黃飛虎聽說，大喝一聲：“你多大官，敢如此亂言！滿朝該多少大臣，豈到得你講！本當(dāng)拿了你這等亂臣賊子，還不退去！”方弼兄弟二人低頭喏喏，不敢回言。古

    黃飛虎見國政顛倒，疊現(xiàn)不祥，也知天意人心，俱在離亂之兆，心中沉郁不樂，咄咄無言；又見微子、比干、箕子諸位殿下，滿朝文武，人人切齒，個個長吁，正無甚計策；只見一員官，身穿大紅袍，腰懸寶帶，上前對諸位殿下言曰：“今日之變，正應(yīng)終南山云中子之言，古云‘君不正，則臣生奸佞’。今天子屈斬太師杜元銑，治砲烙壞諫官梅伯，今日又有這異事�；噬锨喟撞环�，殺子誅妻，我想起來，那定計奸臣，行事賊子，他反在旁暗笑�？蓱z成湯社稷，一旦丘墟，似我等不久終被他人所擄�！毖哉吣松洗蠓驐钊巍｜S飛虎長嘆數(shù)聲：“大夫之言是也！”百官默默。二位殿下悲哭不止。古

    只見方弼、方相分開眾人，方弼夾住殷郊，方相夾住殷洪，厲聲高叫曰：“紂王無道，殺子而絕宗廟，誅妻有壞綱常，今日保二位殿下往東魯借兵，除了昏君，再立成湯之嗣。我等反了！”二人背負(fù)殿下，徑出朝歌南門去了�！�—大祗二人氣力甚大，彼時不知跌倒幾多官員，那里當(dāng)?shù)米∷�！后人有詩為證，詩曰：古

    方家兄弟反朝歌，殿下今番脫網(wǎng)羅。齋

    漫道美人能破舌，天心已去奈伊何。主

    話說眾多文武見反了方弼、方相，大驚失色。獨(dú)黃飛虎若為不知。亞相比干近前曰：“黃大人，方弼反了，大人為何獨(dú)無一言？”黃飛虎答曰：“可惜文武之中，并無一位似方弼二人的。方弼乃一夯漢，尚知不忍國母負(fù)屈，太子枉死，自知卑小，不敢諫言，故此背負(fù)二位殿子去了。若圣旨追趕回來，殿下一死無疑，忠良盡皆屠戮。此事明知有死無主，只是迫于一腔忠義，故造此罪孽，然情甚可矜�！卑俟傥醇按�，只聽后殿奔逐之聲。眾官正看，只見晁田兄弟二人捧寶劍到殿前，言曰：“列位大人，二位殿下可曾往九間殿來？”黃飛虎曰：“二位殿下方才上殿哭訴冤枉，國母屈勘遭誅，又欲賜死太子，有鎮(zhèn)殿大將軍方弼、方相聽見，不忿沉冤，把二位殿下背負(fù)，反出都城，去尚不遠(yuǎn)。你既奉天子旨意，速去拿回，以正國法�！标颂�、晁雷聽得是方弼兄弟反了，嚇的魂不附體。話說那方弼身長三丈六尺，方相身長三丈四尺，晁田兄弟怎敢惹他？一拳也經(jīng)不起。晁田自思：“此是黃飛虎明明奈何我。我有道理。”晁田曰：“方弼既反，保二位殿下出都城去了，未將進(jìn)宮回旨�！敝�

    晁田回至壽仙宮見紂王，奏曰：“臣奉旨到九間殿，見文武未散，找尋二位殿下不見。只聽百官道：二位殿下見文武哭訴冤情，有鎮(zhèn)殿將軍方弼、方相保二位殿下反出都城，投東魯借兵去了。請旨定奪�！奔q王大怒曰：“方弼反了，你速趕去拿來，毋得疏虞縱法！”晁田奏曰：“方弼力大勇猛，臣焉能拿得來。要拿方弼兄弟，陛下速發(fā)手詔，著武成王黃飛虎方可成功，殿下亦不致漏網(wǎng)。”紂王曰：“速行手敕，著黃飛虎速去拿來！”——晁田將這個擔(dān)兒卸與黃飛虎。晁田奉手敕至大殿，命武成王黃飛虎速擒反叛方弼、方相，并取二位殿下首級回旨。黃飛虎笑曰：“我曉的，這是晁田與我擔(dān)兒挑�！奔搭I(lǐng)劍敕出午門。只見黃明、周紀(jì)、龍環(huán)、吳炎曰：“小弟相隨�！秉S飛虎曰：“不必你們?nèi)ァ！弊陨衔迳�神牛，催開坐下獸——兩頭見日，走八百里。齋

    且言方弼、方相背負(fù)二位殿下，一口氣跑了三十里，放下來。殿下曰：“二位將軍，此恩何日報得。”方弼曰：“臣不忍千歲遭此屈陷，故此心下不平，一時反了朝歌。如今計議，前往何方投脫�！闭�商議間，只見武成王黃飛虎坐五色神牛飛奔趕來。方弼、方相著慌，忙對二位殿下曰：“末將二人，一時鹵莽，不自三思，如今性命休矣，如何是好！”殿下曰：“將軍救我兄弟性命，無恩可酬，何出此言。”方弼曰：“黃將軍來拿我等，此去一定伏誅�！币蠼技笨�，黃飛虎已趕到面前。二位殿下軹道跪下曰：“黃將軍此來，莫非捉獲我等？”黃飛虎見二殿下跪于道旁，滾下神牛，亦跪于地上，口稱：“臣該萬死！殿下請起�！币蠼荚唬骸皩④姶藖碛猩跏拢俊憋w虎曰：“奉命差遣，天子賜龍鳳劍前來，請二位殿下自決，臣方敢回旨意。非臣敢逼弒儲君。請殿下速行�！币蠼悸犃T，兄弟跪告曰：“將軍盡知我母子銜冤負(fù)屈。母遭慘刑，沉魂莫白；再殺幼子，一門盡絕。乞?qū)④娍蓱z銜冤孤兒，開天地仁慈之心，賜一線再生之路。倘得寸土可安，生則銜環(huán)，死當(dāng)結(jié)草，沒世不敢忘將軍之大德！”黃飛虎跪而言曰：“臣豈不知殿下冤枉，君命概不由己。臣欲要放殿下，便是欺君賣國之罪；欲要不放殿下，其實(shí)身負(fù)沉冤，臣心何忍�！北舜嘶I畫，再三沉思，俱無計策。只見殷郊自思，料不能脫此災(zāi)，也罷，將軍既奉君命，不敢違法，還有一言，望將軍不知可施此德，周旋一脈生路？”黃飛虎曰：“殿下有何事？但說不妨�！苯荚唬骸皩④娍蓪⑽乙蠼贾�首級回都城回旨�？蓱z我幼弟殷洪，放他逃往別國。倘他日長成，或得借兵報怨，得泄我母之沉冤。我殷郊雖死之日，猶生之年。望將軍可憐！”殷洪上前急止之曰：“黃將軍，此事不可。皇兄乃東宮太子；我不過一郡王。況我又年幼，無有大施展，黃將軍可將我殷洪首級回旨�；市只蛲鶘|魯，或去西岐，借一旅之師。倘可報母弟之仇，弟何惜此一死！”殷郊上前一把抱住兄弟殷洪，放聲大哭曰：“我何忍幼弟遭此慘刑！”二人痛哭，彼此不忍，你推我讓，那里肯舍。方弼、方相看見如此苦情疼切，二人一聲叫：“苦殺人也！”淚如瓢傾。黃飛虎看見方弼有這等忠心，自是不忍見，甚是凄惶，乃含淚教“方弼不可啼哭，二位殿下不必傷心。此事惟有我五人共知。如有漏泄，我舉族不保。方弼過來，保殿下往東魯見姜桓楚；方相，你去見商伯侯鄂崇禹，就言我在中途放殿下往東魯，傳與他，教他兩路調(diào)兵，靖奸洗冤。我黃飛虎那時自有處治�！狈藉鲈唬骸拔倚值芏�人今日早朝，不知有此異事，臨朝保駕，不曾帶有路費(fèi)；如今欲分頭往東南二路去，這事怎了？”飛虎曰：“此事你我俱不曾打點(diǎn)�！憋w虎沉思半晌曰：“可將我內(nèi)懸寶玦，拿去前途貨賣，權(quán)作路費(fèi)。上有金廂，價直百金。二位殿下，前途保重。方弼、方相，你兄弟宜當(dāng)用心，其功不小。臣回宮復(fù)命�！憋w虎上騎回朝歌。進(jìn)城時日色已暮，百官尚在午門，黃飛虎下騎。比干曰：“黃將軍，怎樣了？”黃飛虎曰：“追趕不上，只得回旨�！卑俟俅笙�。且言黃飛虎進(jìn)宮候旨。紂王問曰：“逆子叛臣，可曾拿了？”黃飛虎曰：“臣奉手敕，追趕七十里，到三叉路口，問來往行人，俱言不曾見。臣恐有誤回旨，只得回來�！奔q王曰：“追襲不上，好了逆子叛臣！卿且暫退，明日再議�！秉S飛虎謝恩出午門，與百官各歸府第。知

    且說妲己見未曾拿住殷郊，復(fù)進(jìn)言曰：“陛下，今日走脫了殷郊、殷洪，倘投了姜桓楚，只恐大兵不久即至，其禍不小。況聞太師遠(yuǎn)征，不在都城，不若速命殷破敗、雷開，點(diǎn)三千飛騎，星夜拿來，斬草除根，恐生后患。”紂王聽說：“美人此言，正合朕意�！泵�傳手詔：“命殷破敗、雷開點(diǎn)飛騎三千，速拿殿下，毋得遲誤取罪”殷、雷二將領(lǐng)詔，要往黃飛虎府內(nèi)，來領(lǐng)兵符，調(diào)選兵馬。黃飛虎坐在后�F，思想：“朝廷不正，將來民愁天怨，萬姓皇皇，四海分崩，八方播亂，生民涂炭，日無寧宇，如何是好！”正思想間，軍政司啟：“老爺，殷、雷二將聽令�！憋w虎曰：“令來�！倍�位進(jìn)后�F，行禮畢。飛虎問曰：“方才散朝，又有何事？”二將啟曰：“天子手詔，令末將領(lǐng)三千飛騎，星夜追趕殿下，捉方弼等以正國法；特來請發(fā)兵符�！憋w虎暗想：“此二將趕去，必定拿來；我把前面方便付與流水�！蹦朔指兑笃茢�、雷開曰：“今日晚了，人馬未齊；明日五更，領(lǐng)兵符速去�！币�、雷二將不敢違令，只得退去。這黃飛虎乃是元戎，殷、雷二將乃是麾下，焉敢強(qiáng)辯，只得回去。不表。古

    且言黃飛虎對周紀(jì)曰：“殷破敗來領(lǐng)兵符，調(diào)三千飛騎，追趕殿下。你明日五更，把左哨疾病、衰老、懦弱不堪的占三千與他去。”周紀(jì)領(lǐng)命。次早五更，殷、雷二將等發(fā)兵符。周紀(jì)下教場，令左哨點(diǎn)三千飛騎，發(fā)與殷、雷二將領(lǐng)去。二將觀之，皆老弱不堪，疾病之卒，又不敢違令，只得領(lǐng)人馬出南門而去。一聲砲響，催動三軍，那老弱疾病之兵，如何行得快，急得二將沒奈何，只得隨軍征進(jìn)。有詩為證，詩曰：主

    三千飛騎出朝歌，吶喊搖旗擂鼓鑼。知

    隊(duì)伍不齊叫“難走”，行人拍手笑呵呵。古

    不言殷破敗、雷開追趕殿下；且言方弼、方相保二位殿下行了一二日，方弼與弟言曰：“我和你保二位殿下反出朝歌，囊篋空虛，路費(fèi)毫無，如何是好！雖然黃老爺賜有玉玦，你我如何好用，倘有人盤詰，反為不便。來此正是東南二地，你我指引二位殿下前往；我兄弟再投他處，方可兩全�！狈较嘣唬骸按搜詷O是�！狈藉稣埗�位殿下，說曰：“臣有一言，啟二位千歲：臣等乃一勇之夫，秉性愚鹵；昨見殿下負(fù)此冤苦，一時性起，反了朝歌，并不曾想到路途窎遠(yuǎn)，盤費(fèi)全無。今欲將黃將軍所留玉玦貨賣使用，又恐盤詰出來，反為不便。況逃災(zāi)避禍，須要隱秀些方是。適才臣想一法，必須分路各自潛行，方保萬全。望二位千歲詳察。非臣不能終始�！币蠼荚唬骸皩④娭�言極當(dāng)。但我兄弟幼小，不知去路，奈何！”方弼曰：“這一條路往東魯，這一條路往南都，俱是大路，人煙湊集，可以長行�！币蠼荚唬骸凹热蝗绱�，二位將軍不知往何方去？何時再能重會也？”方相曰：“臣此去，不管那鎮(zhèn)諸侯處暫且安身；俟殿下借兵進(jìn)朝歌時，臣自來投拜麾下，以作前驅(qū)耳。”四人各各灑淚而別。齋

    不表方弼、方相別殿下，投小路而去；且說殷郊對殷洪曰：“兄弟，你投那一路去？”殷洪曰：“但憑哥哥�！币蠼荚唬骸拔彝鶘|魯，你往南都。我見外翁，哭訴這場冤苦，舅爺必定調(diào)兵。我差官知會你，你或借數(shù)萬之師，齊伐朝歌，擒拿妲己，為母親報仇。此事不可忘了！”殷洪垂淚點(diǎn)頭�！案绺�，從此一別，不知何日再會？”兄弟二人放聲大哭，執(zhí)手難分。有詩為證，詩曰：主

    旅雁分飛實(shí)可傷，兄南弟北苦參商。知

    思親痛有千行淚；失路愁添萬結(jié)腸。古

    橫笛幾聲催暮靄；孤云一片逐滄浪。齋

    誰知國破人離散，方信傾城在女娘。主

    話言殷洪上路，淚不能干，凄凄慘慘，愁懷萬縷。況殿下年紀(jì)幼小，身居宮闕，那曉的跋涉長途。行行且止，后絆前思，腹內(nèi)又饑。你想那殿下深居宮中，思衣則綾錦，思食則珍羞，那里會求乞于人！見一村舍人家，大小俱在那里吃飯。殿下走到跟前，便教：“拿飯與孤家用！”眾人看見殿下身著紅衣，相貌非俗，忙起身曰：“請坐，有飯。”忙忙取飯放在桌上。殷洪吃了，起身謝曰：“承飯有擾，不知何時還報你們�！编l(xiāng)人曰：“小哥那里去？貴處？上姓？”殷洪曰：“吾非別人，紂王之子殷洪是也。如今往南都見鄂崇禹�！蹦切┤寺犑堑钕�，忙叩在地，口稱：“千歲！小民不知，有失迎迓，望乞恕罪�！钡钕略唬骸按颂幙墒峭�南都去的路？”鄉(xiāng)民曰：“這是大路。”殿下離了村莊，望前趲行，一日走不上二三十里。大抵殿下乃深宮嬌養(yǎng)，那里會走路。此時來到前不巴村，后不著店，無處可歇，心下著慌。又行二三里，只見松陰密雜，路道分明，見一座古廟，殿下大喜，一徑奔至前面。見廟門一匾，上書“軒轅廟”。殿下進(jìn)廟，拜倒在地，言曰：“軒轅圣主，制度衣裳，禮樂冠冕，日中為市，乃上古之圣君也。殷洪乃成湯三十一代之孫，紂王之子。今父王無道，殺子誅妻，殷洪逃難，借圣帝廟宇安宿一夜，明日早行。望圣帝護(hù)祐！若得寸土安身，殷洪自當(dāng)重修殿宇，再換金身�！贝藭r殿下一路行來，身體困倦，圣座下和衣睡倒。不表。主

    且言殷郊望東魯大道一路行來，日色將暮，止走了四五十里。只見一府第，上書“太師府”。殷郊曰：“此處乃是宦門，可以借宿一宵，明日早行�！钡钕略唬骸袄镞呌腥朔瘢俊眴柫艘宦�，見里邊無人答應(yīng)，殿下只得又進(jìn)一層門。只聽的里面有人長嘆，作詩曰：主

    “幾年待罪掌絲綸，一片丹心豈自湮。知

    輔弼有心知為國，堅(jiān)持無地伺私人。古

    孰知妖孽生宮室，致使黎民化鬼燐。齋

    可惜野臣心魏闕，乞靈無計叩楓宸。”主

    話說殿下聽畢里面作詩，殷郊復(fù)問曰：“里面有人么？”里面聽有人聲，問曰：“是誰？”天色已晚，黑影之中，看得不甚分明。殷郊曰：“我是過路投親，天色晚了，借府上一宿，明日早行�！蹦抢锩胬险邌栐唬骸澳懵曇艉孟癯�歌人？”殷郊答曰：“正是。”老者問曰：“你在鄉(xiāng)，在城？”殿下曰：“在城�！薄�—“你既在城，請進(jìn)來問你一聲。”殿下向前一看，“呀，元來是老丞相！”商容見殷郊，下拜曰：“殿下何事到此？老臣有失迎迓，望乞恕罪。”商容又曰：“殿下乃國之儲貳，豈有獨(dú)行至此，必國有不祥之兆。請殿下坐了，老臣聽說詳細(xì)�！币蠼剂鳒I，把紂王殺子誅妻事故細(xì)說一遍。商容頓足大叫曰：“孰知昏君這等暴橫，絕滅人倫，三綱盡失！我老臣雖是身在林泉，心懷魏闕，豈知平地風(fēng)波，生此異事，娘娘竟遭慘死，二位殿下流離徐炭。百官為何鉗口結(jié)舌，不犯顏極諫，致令朝政顛倒！殿下放心，待老臣同進(jìn)朝歌，直諫天子，改弦易轍，以救禍亂�！奔磫咀笥遥骸胺指墩�治酒席，款待殿下，候明日修本�！敝�

    不言殷郊在商容府內(nèi)，且說殷、雷二將領(lǐng)兵追趕二位殿下，雖有人馬三千，俱是老弱不堪的，一日止行三十里，不能遠(yuǎn)走。行了三日，走上百里遠(yuǎn)近。一日，來到三叉路口，雷開曰：“長兄，且把人馬安在此處，你領(lǐng)五十名精壯士卒，我領(lǐng)五十名精壯士卒，分頭追趕：你往東魯，我往南都�！币笃茢≡唬骸按搜陨跎�。不然，日同老弱之卒，行走不上二三十里，如何趕得上，終是誤事。”雷開曰：“如長兄先趕著，回來也在此等我；若是我先趕著，回來也在此等兄�！币笃茢≡唬骸罢f得有理。”二人將此老弱軍卒屯扎在此，另各領(lǐng)年壯士卒五十名，分頭趕來，不知二位殿下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主

redboy0909

第九回  商容九間殿死節(jié)

     

    詩曰：齋

    忠臣直諫豈沽名，只欲君明國政清。主

    不愿此身成個是，忍教今日禍將盈？知

    報儲一念堅(jiān)金石，誅佞孤忠貫玉京。古

    大志未酬先碎首，令人睹此淚如傾。齋

    話說雷開領(lǐng)五十名軍卒，往南都追趕，似電走云飛，風(fēng)馳雨驟。趕至天晚，雷開傳令：“你們飽餐，連夜追趕；料去不遠(yuǎn)�！避娛恳姥裕�飽吃了戰(zhàn)飯又趕。將及到二更時分，軍士因連日跋涉勞苦，人人俱在馬上困倦，險些兒閃下馬來。雷開暗想：“夜里追趕，只怕趕過了，倘或殿下在后，我反在前，空勞心力；不如歇宿一宵，明日精健好趕�！苯凶笥遥骸巴�前邊看，可有村舍？暫宿一宵，明日趕罷�！北娷娮湟蜻B日追趕辛苦，巴不得要歇息。兩邊將火把燈球高舉，照得前面松陰密密，卻是村莊。及至看時，乃是一座廟宇。軍卒前來稟曰：“前邊有一古廟，老爺可以暫居半夜，明早好行。”雷開曰：“這個卻好�！北娷姷搅藦R前，雷開下馬，抬頭觀看，上懸字乃是“軒轅廟”，里邊并無廟主，軍卒用手推門，齊進(jìn)廟來，火把一照，只見圣座下一人，鼾睡不醒。雷開向前看時，卻是殿下殷洪。雷開嘆曰：“若往前行，卻不錯過了！此也是天數(shù)�！崩组_叫曰：“殿下，殿下！”殷洪正在濃睡之間，猛然驚醒，只見燈球火把，一簇人馬擁塞。殿下認(rèn)的是雷開。殿下叫：“雷將軍！”雷開曰：“殿下，臣奉天子命，來請殿下回朝。百官俱有保本，殿下可以放心。”殷洪曰：“將軍不必再言，我已盡知，料不能逃此大難。我死也不懼，只是一路行來，甚是狼狽，難以行走。乞?qū)④姲涯愕鸟R與我騎一騎，你意下如何？”雷開聽得，忙答曰：“臣的馬請殿下乘騎，臣愿步隨�！北藭r殷洪離廟上馬，雷開步行押后，往三叉路口而來。不表。主

    且言殷破敗望東魯大道趕來，行了一二日，趕到風(fēng)云鎮(zhèn)，又過十里，只見八字粉墻，金字牌匾，上書“太師府”。殷破敗勒住馬看時，原來是商丞相的府。殷破敗滾鞍下馬，徑進(jìn)相府，來看商容。商容原是殷破敗座主，殷破敗是商容的門生，故此下馬謁見商容，卻不知太子殷郊正在�F上吃飯，殷破敗忝在門生，不用通報，徑到�F前；見殿下同丞相用飯。殷破敗上�F曰：“千歲，老丞相，末將奉天子旨意，來請殿下回朝�！鄙倘菰唬骸耙髮④�，你來的好。我想朝歌有四百文武，就無一員官直諫天子，文官鉗口，武不能言，愛爵貪名，尸位素餐，成何世界！”丞相正罵起氣來，那里肯��！且說殿下殷郊，顫兢兢面如金紙，上前言曰：“老丞相不必大怒，殷將軍既奉旨拿我，料此去必?zé)o生路�！毖粤T淚如雨下。商容大呼曰：“殿下放心！我老臣本尚未完，若見天子，自有說話�！苯凶笥也垲^：“收拾馬匹，打點(diǎn)行裝，我親自面君便了。”殷破敗見商容自往朝歌見駕，恐天子罪責(zé)。殷破敗曰：“丞相聽啟：卑職奉旨來請殿下，可同殿下先回，在朝歌等候；丞相略后一步。見門生先有天子而后私情也。不識丞相可容納否？”商容笑曰：“殷將軍，我曉得這句話：我要同行，你恐天子責(zé)你容情之罪。也罷，殿下，你同殷將軍前去；老夫隨后便至�！眳s說殿下離了商容府第，行行且止，兩淚不干。商容便叫殷破�。骸百t契，我響當(dāng)當(dāng)?shù)牡钕陆慌c你，你莫望功高，有傷君臣大義，則罪不勝誅矣�！逼茢☆D首曰：“門下領(lǐng)命，豈敢妄為！”殿下辭了商容，同殷破敗上馬，一路行來�！币蠼荚隈R上暗想：“我雖身死不辭，還有兄弟殷洪，尚有申冤報恨之時�！毙蟹且蝗眨�不覺到來三叉路口。軍卒報雷開。雷開到轅門來看時，只見殿下同殷破敗在馬上。雷開曰：“恭喜千歲回來！”殿下下馬進(jìn)營，殷洪在帳上高坐，只見報說：“千歲來了。”殷洪聞言，抬頭看時，果見殷郊。殷郊又見殷洪，心如刀絞，竟似油煎，趕上前，一把扯住殷洪，放聲大哭曰：“我兄弟二人，生前得何罪與天地！東南逃走，不能逃脫，意遭網(wǎng)羅！兩人被擒，父母戴天之仇，化為烏有�！鳖D足捶胸，傷心切骨，“可憐我母死無辜，子亡無罪！”正是二位殿下悲啼，只見三千士卒聞?wù)咝乃�，見者掩鼻。二將不得已，催動人馬望朝歌而來。有詩為證，詩曰：古

    皇天何苦失推祥，兄弟逃災(zāi)離故鄉(xiāng)。齋

    指望借兵申大恨，孰知中道遇豺狼。主

    思親漫有沖霄志，誅佞空懷報怨方。知

    此日雙雙投陷阱，行人一見淚千行。古

    話說殷、雷二將獲得殿下，將至朝歌，安下營寨。二將進(jìn)城回旨，暗喜成功。有探馬報到武成王黃飛虎帥府來，說：“殷、雷二將已捉獲得二位殿下，進(jìn)城回旨。”黃飛虎聽報大怒：“這匹夫！你望成功，不顧成湯后嗣，我叫你千鐘未享餐刀劍，功來褒封血染衣！”令黃明、周紀(jì)、龍環(huán)、吳炎：“你們與我傳請各位老千歲與諸多文武，俱至竿門會齊�！彼膶㈩I(lǐng)命去了，黃飛虎上了坐騎，徑至午門。方才下騎，只見紛紛文武，往往官僚，聞捉獲了殿下，俱到午門。不一時，亞相比干、微子、箕子、微子啟、微子衍、伯夷、叔齊、上大夫膠鬲、趙啟、楊任、孫寅、方天爵、李燁、李燧，百官相見。黃飛虎曰：“列位老殿下，諸位大夫，今日安危，俱在丞相、列位諫議定奪。吾乃武臣，又非言路，乞早為之計�！闭�議論間，只見軍卒簇?fù)矶�位殿下來到午門。百官上前，口稱“千歲”。殷郊、殷洪垂淚大叫曰：“列位皇伯、皇叔并眾位大臣！可憐成湯三十一世之孫，一旦身遭屠戮。我自正位東宮，并無失德，縱有過惡，不過貶謫，也不致身首異處。乞列位念社稷為重，保救余生，不勝幸甚！”微子啟曰：“殿下，不妨。多官俱有本章保奏，料應(yīng)無事。”主

    且言殷、雷二將進(jìn)壽仙宮回旨，紂王曰：“既拿了逆子，不須見朕，速斬首午門正法，收尸埋葬回旨�！币笃茢∽嘣唬骸俺嘉吹眯行讨汲觯�焉敢處決！”紂王即用御筆書“行刑”二字付與。殷、雷二將捧行刑旨意，速出午門來。黃飛虎一見，火從心上起，怒向膽邊生，站立午門正中，阻住二將，大叫曰：“殷破��！雷開！恭喜你擒太子有功，殺殿下有爵！只怕你官高必險，位重者身危！”殷、雷二將還未及回言，只見一員官，乃上大夫趙啟是也，走上前，劈手一把，將殷破敗捧的行刑旨扯得紛紛粉碎，厲聲大叫曰：“昏君無道，匹夫助惡，誰敢捧旨擅殺東宮太子！誰敢執(zhí)寶劍妄斬儲君！似今朝綱常大變，禮義全無！列位老殿下，諸位大臣，午門非議國事之所，齊到大殿，嗚其鐘鼓，請駕臨朝，俱要犯顏直諫，以定國本�！币�、雷二將見眾官激變，不復(fù)朝儀，嚇得目瞪口呆，不知所出。黃飛虎又命黃明、周紀(jì)等四將，守住殿下，以防暗害。這八名奉御官把二位殿下綁縛，只等行刑旨意，孰知眾官阻住。這且不言。且說眾官齊上大殿，鳴鐘擊鼓，請?zhí)熳拥堑�。紂王在壽仙宮聽見鐘鼓之聲，正欲傳問，只見奉御官奏曰：“合朝文武請陛下登殿�！奔q王對妲己曰：“此無別事，只為逆子，百官欲來保奏。如何處治？”妲己奏曰：“陛下傳出旨意：今日斬了殿下，百官明日見朝。一面?zhèn)髦�，一面催殷破敗回旨�！狈钣�官旨意下，百官仰聽玉音：�?br />
    “詔曰：君命召，不俟罵；君賜死，不敢生。此萬古之大法，天子所不得輕重者也。今逆子殷郊，助惡殷洪，滅倫藐法，肆行不道，仗劍入宮，擅殺逆賊姜環(huán)，希圖無證；復(fù)持劍敢殺命官，欲行弒谷。悖理逆常，子道盡滅。今擒獲午門，以正祖宗之法。卿等毋得助逆祐惡，明聽朕言。如有國家政事，俟明日臨殿議處。故茲詔示，想宜知悉。”知

    奉御官讀詔已畢，百官無可奈何，紛紛議論不決，亦不敢散；不知行刑旨已出午門了。這且不表。齋

    單言上天垂象，定下興衰，二位殿下乃“封神榜”上有名的，自是不該命絕。當(dāng)有太華山支霄洞赤精子，九仙山桃源洞廣成子，只因一千五百年神仙犯了殺戒，昆侖山玉虛宮掌闡道法宣揚(yáng)正教圣人元始天尊閉了講筵，不闡道德；二仙無事，閑樂三山，興游五岳，腳踏云光，往朝歌徑過，忽被二位殿下頂上兩道紅光把二位大仙足下云光阻住。二仙乃撥開云頭觀看，見午門殺氣連綿，愁云卷結(jié)。二仙早知其意。廣成子曰：“道兄，成湯王氣將終，西岐圣主已出。你看那一簇眾生之內(nèi)，綁縛二人，紅氣沖霄，命不該絕；況且俱是姜子牙帳下名符，你我道心，無處不慈悲，何不救他一救。你帶他一個，我?guī)�他一個回山，久后助姜子牙成功，東進(jìn)五關(guān)，也是一舉兩得�！背嗑�子曰：“此言有理，不可遲誤。”廣成子忙喚黃巾力士：“與我把那二位殿下抓回本山來聽用！”黃巾力士領(lǐng)法旨，駕起神風(fēng)，只見播土揚(yáng)塵，飛沙走石，地暗天昏，一聲響喨，如崩開華岳，折倒泰山，嚇得圍宿三軍，執(zhí)刀士卒，監(jiān)斬殷破敗用衣掩面，抱頭鼠竄；及至風(fēng)息無聲，二位殿下不知何往，蹤跡全無。嚇得殷破敗魂不附體，異事非常。午門外眾軍一聲吶喊。黃飛虎在大殿讀沼，才商議紛紛；忽聽喊聲，比干正問何事吶喊，有周紀(jì)到大殿，報黃飛虎曰：“方才大風(fēng)一陣，滿道異香，飛沙走石，對面不能見人。只一聲響喨，二位殿下不知刮往何處去了。異事非常，真是可怪！”百官聞言，喜不自勝，嘆曰：“天下亡銜冤之子，地不絕成湯之脈�！卑俟倬阌邢采�。只見殷破敗荒忙進(jìn)宮，啟奏紂王。后人有詩感嘆此事，詩曰：知

    仙風(fēng)一陣異香生，播土揚(yáng)塵蔽日明。古

    力士奉文放道術(shù)；將軍失守枉持兵。齋

    空勞鐵騎追風(fēng)影，漫有讒言害鹡鸰。主

    堪嘆廢興皆定數(shù)，周家八百已生成。知

    話說殷破敗進(jìn)壽仙宮，見紂王奏曰：“臣奉旨監(jiān)斬，正候行刑旨出，忽被一陣狂風(fēng)，把二殿下刮將去了，無蹤無跡。異事非常，請旨定奪�！奔q王聞言，沉吟不語，暗想曰：“怪哉！奇哉！”心下猶豫不決。主

    且說丞相商容，隨后趕進(jìn)朝歌，只聽得朝歌百姓俱言“剛刮去二位殿下”，商容甚是驚異。來到午門，只見人馬擁擠，甲士紛紛。商容徑進(jìn)午門，過九龍橋，時有比干看見商容前來，百官俱上前迎接，口稱“丞相”。商容曰：“眾位老殿下，列位大夫，我商容有罪，告歸林下未久；孰想天子失政，殺子誅妻，荒淫無道，可惜堂堂宰府，烈烈三公，既食朝廷之祿，當(dāng)為朝廷之事，為何無一言諫止天子者，何也？”黃飛虎曰：“丞相，天子深居內(nèi)宮，不臨大殿，有旨皆系傳奉。諸臣不得面君，真是君門萬里。今日殷、雷二將把殿下捉獲，進(jìn)都城回旨，綁縛午門，專候行刑旨意，幸上大夫趙先生扯碎旨意，百官鳴鐘擊鼓，請?zhí)熳优R殿面諫。只見內(nèi)宮傳旨，俟斬了殿下，明日看百官奏章。內(nèi)外不通，君臣阻隔，不得面奏。正無可奈何，卻得天從人愿，一陣狂風(fēng)，把二位殿下刮將去了。殷破敗才進(jìn)宮回旨，尚未出來。老丞相略等一等，俟他出來，便知端的。”只見殷破敗走出大殿，看見商容，未及言說。商容向前曰：“殿下被風(fēng)刮去了，恭喜你的功高任重，不日列土分茅！”殷破敗欠身打躬曰：“丞相罪殺末將了！君命點(diǎn)差，非為己私，丞相錯怪我了�！鄙倘輰Π俟僭唬骸袄戏虼藖�，面見天子，有死無生，今日必犯顏真諫，舍身報國，庶幾有日見先王于在天之靈。”叫執(zhí)殿官鳴鐘鼓。執(zhí)殿官將鐘鼓齊嗚，奉御官奏樂請駕。紂王正在宮中，因風(fēng)刮去殿下，郁郁不樂。又聞奏樂臨朝，鐘鼓不絕，紂王大怒，只得命駕登殿，升于寶座。百官朝賀畢。天子曰：“卿等有何奏章？”商容在丹墀下，俯伏不言。紂王觀見丹墀下俯伏一人，身穿縞素，又非大臣，王曰：“俯伏何人？”商容奏曰：“致政首相待罪商容朝見陛下�！奔q王見商容，驚問曰：“卿既歸林下，復(fù)往都城，不遵宣詔，擅進(jìn)大殿，何自不知進(jìn)退如此！”商容肘膝行至滴水檐前，泣而奏曰：“臣昔居相位，未報國恩；近聞陛下荒淫酒色，道德全無，聽讒逐正，紊亂紀(jì)綱，顛倒五常，污蔑彝倫，君道有虧，禍亂已伏。臣不避萬刃之誅，具疏投天，懇乞陛下容納，真撥云見日，普天之下瞻仰圣德于無疆矣�！鄙倘輰⒈精I(xiàn)上，比干接表，展于龍案。紂王觀之：知

    “具疏臣商容奏：為朝廷失政，三綱盡絕，倫紀(jì)全乖，社稷顛危，禍亂已生，隱憂百出事：臣聞天子以道治國，以德治民，克勤克戒，毋敢怠荒，夙夜祗懼，以祀上帝，故宗廟社稷，乃得磐石之安，金湯之固。昔日陛下初嗣寶位，修仁行義，不遑寧處，罔敢倦勤，敬禮諸侯，優(yōu)恤大臣，憂民勞苦，惜民貨財，智服四夷，威加遐邇，雨順風(fēng)調(diào)，萬民樂業(yè)，真可軼堯駕舜，乃圣乃神，不是過也。不意陛下近時信任奸邪，不修政道，荒亂朝政，大肆兇頑，近佞遠(yuǎn)賢，沉湎酒色，日事聲歌。聽讒臣設(shè)謀，而陷正宮，人道乖和；信妲己賜殺太子，而絕先王宗嗣，慈愛盡滅；忠諫遭其砲烙慘刑，君臣大義已死。陛下三綱污蔑，人道俱垂，罪符夏桀，有忝為君。自古無道人君，未有過此者。巨不避斧鉞之誅，獻(xiàn)逆耳之言，愿陛下速賜妲己自盡于宮闈，申皇后、太子屈死之冤，斬讒臣于藁街，謝忠臣義士慘刑酷死之苦。人民仰服，文武歡心，朝綱整飭，宮內(nèi)肅清。陛下坐享太平，安康萬載。臣雖死之日，猶生之年。臣臨啟不勝惶悚待命之至！謹(jǐn)疏以聞�！敝�

    紂王看完表章大怒，將本扯得粉碎，傳旨命當(dāng)駕官：“將這老匹夫拿出午門，用金瓜擊死！”兩邊當(dāng)駕官欲待上前，商容站立檐前，大呼曰：“誰敢拿我！我乃三世之股肱，托孤之大臣！”商容手指紂王大罵曰：“昏君！你心迷酒色，荒亂國政，獨(dú)不思先王克勤克儉，聿修厥德，乃受天明命；今昏君不敬上天，棄厥先宗社，謂惡不足畏，謂敬不足為，異日身弒國亡，有辱先王。且皇后乃元配，天下國母，未聞有失德。昵比妲己，慘刑毒死，大綱已失。殿下無辜，信讒殺戮，今飄刮無蹤，父子倫絕。阻忠殺諫，砲烙良臣，君道全虧。眼見禍亂將興，災(zāi)異疊見。不久宗廟丘墟，社稷易主�？上�先王竭精掞髓遺為子孫萬世之基，金湯錦繡之天下，被你這昏君斷送了個干干凈凈的！你死于九泉之下，將何顏見你之先王哉！”紂王拍案大罵：“快拿匹夫擊頂！”商容大喝左右：“吾不惜死！帝乙先君：老臣今日有負(fù)社稷，不能匡救于君，實(shí)愧見先王耳！你這昏君，天下只在數(shù)載之間，一旦失與他人！”商容望后一閃，一頭撞倒龍盤石柱上面�！�—可憐七十五歲老臣，今日盡忠，腦漿噴出，血染衣襟，一世忠臣，半生孝子，今日之死，乃是前生造定的。后人有詩吊之，詩曰：齋

    速馬朝歌見紂王，九間殿上盡忠良。主

    罵君不怕身軀碎，叱主何愁劍下亡。知

    砲烙豈辭心似鐵，忠言直諫如意鋼。古

    今朝撞死金階下，留得聲名萬古香。齋

    話說眾臣見商容撞死階下，面面相覷。紂王猶怒聲不息，分付奉御官：“將這老匹夫尸骸拋去都城外，毋得掩埋！”左右將商容尸骸扛去城外。不題。不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古

redboy0909

第一十回  姬伯燕山收雷震

     

    詩曰：知

    燕山此際瑞煙籠，雷起東南助曉風(fēng)。古

    霹靂聲中驚蝶夢，電光影里發(fā)塵蒙。齋

    三分有二開岐業(yè)，百子名全應(yīng)鎬酆。主

    卜世卜年龍虎將，興周滅紂建奇功。知

    話說眾官見商容撞死，紂王大怒，俱未及言語。只見大夫趙啟見商容皓首死于非命，又令拋尸，心下甚是不平，不覺豎目揚(yáng)眉，忍納不住，大叫出班：“臣趙啟不敢有負(fù)先王，今日殿前以死報國，得與商丞相同游地下足矣�！敝讣q王罵曰：“無道昏君！絕首相，退忠良，諸侯失望；寵妲己，信讒佞，社稷摧頹。我且歷數(shù)昏君的積惡：皇后遭枉酷死，自立妲己為正宮；追殺太子，使無蹤跡；國無根本，不久丘墟。昏君，昏君！你不義誅妻，不慈殺子，不道治國，不德殺大臣，不明近邪佞，不正貪酒色，不智立三綱，不恥敗五常�；杈�！人倫道德，一字全無，枉為人君，空禪帝座，有辱成湯，死有余愧！”紂王大怒，切齒拍案大罵：“匹夫焉敢侮君罵主！”傳旨：“將這逆賊速拿砲烙！”趙啟曰：“吾死不足惜，止留忠孝于人間，豈似你這昏君，斷送江山，污名萬載！”紂王氣沖牛斗。兩邊將砲烙燒紅，把趙啟剝?nèi)ス诿�，將鐵索裹身，只烙的筋斷皮焦，骨化煙飛，九間殿煙飛人臭，眾官員鉗口傷情。紂王看此慘刑，其心方遂，傳旨駕回。有詩為證，詩曰：古

    砲烙當(dāng)庭設(shè)，火威乘勢熱。齋

    四肢未抱時，一炬先摧烈。主

    須臾化骨筋，傾刻成膏血。知

    要知紂山河，隨此煙燼滅。古

    九間殿又砲烙大臣，百官膽顫魂飛。不表。齋

    且說紂王回宮，妲己接見。紂王攜手相攙，并坐龍墩之上。王曰：“今日商容撞死，趙啟砲烙，朕被這兩個匹夫辱罵不堪。這樣慘刑，百官俱還不怕，畢竟還再想奇法，治此倔強(qiáng)之輩�！辨Ъ簩υ唬骸叭萱�再思�！蓖踉唬骸懊廊舜笪灰讯�，朝內(nèi)百官也不敢諫阻，朕所慮東伯侯姜桓楚，知他女兒慘死，領(lǐng)兵反叛，構(gòu)引諸侯，殺至朝歌；聞仲北海未回，如之奈何？”妲己曰：“妾乃女流，聞見有限，望陛下急召費(fèi)仲商議，必有奇謀，可安天下�！蓖踉唬骸坝�妻之言有理。”即傳旨：“宣費(fèi)仲�！辈灰粫r，費(fèi)仲至宮拜見。紂王曰：“姜后已亡，朕恐姜桓楚聞知，領(lǐng)兵反亂，東方恐不得安寧。卿有何策可定太平？”費(fèi)仲跪而奏曰：“姜后已亡，殿下又失，商容撞死，趙啟砲烙，文武各有怨言，只恐內(nèi)傳音信，構(gòu)惹姜桓楚兵來，必生禍亂。陛下不若暗傳四道旨意，把四鎮(zhèn)大諸侯誆進(jìn)都城，梟首號令，斬草除根。那八百鎮(zhèn)諸侯知四臣已故，如蛟龍失首，猛虎無牙，斷不敢猖獗。天下可保安寧。不知圣意如何？”紂王聞言大悅，“卿真乃蓋世奇才，果有安邦之策，不負(fù)蘇皇后之所薦�！辟M(fèi)仲退出宮中。紂王暗發(fā)詔旨四道，點(diǎn)四員使命官，往四處去，詔姜桓楚、鄂崇禹、姬昌、崇侯虎。不題。知

    且說那一員官徑往西岐前來，一路上風(fēng)塵滾滾，芳草凄凄，穿州過府，旅店村莊，真是朝登紫陌，暮踏紅塵。不一日，過了西岐山七十里，進(jìn)了都城。使命觀看城內(nèi)光景：民豐物阜，市井安閑，做買做賣，和容悅色，來往行人，謙讓尊卑。使命嘆曰：“聞道姬伯仁德，果然風(fēng)景雍和，真是唐虞之世。”使命至金庭館驛下馬。次日，西伯侯姬昌設(shè)殿，聚文武講論治國安民之道。端門官報道：“旨意下�！奔Р畮ьI(lǐng)文武，接天子旨。使命到殿，跪聽開讀：齋

    “詔曰：北海猖獗，大肆兇頑，生民涂炭，文武莫知所措，朕甚憂心。內(nèi)無輔弼，外欠協(xié)同，特詔爾四大諸侯至朝，共襄國政，戡定禍亂。詔書到日，爾西伯侯姬昌速赴都城，以慰朕綣懷，毋得羈遲，致朕佇望。俟功成之日，進(jìn)爵加封，廣開茅土。謹(jǐn)欽來命，朕不食言。汝其欽哉！特詔�！饼S

    姬昌拜詔畢，設(shè)筵款待天使。次日整備金銀表禮，赍送天使。姬昌曰：“天使大人，只在朝歌會齊；姬昌收拾就行。”使命官謝畢姬昌去了。不題。知

    且言姬昌坐端明殿，對上大夫散宜生曰：“孤此去，內(nèi)事托與大夫，外事托與南宮適、辛甲諸人�！毙麅翰�邑考至，分付曰：“昨日天使宣召，我起一易課，此去多兇少吉，縱不致?lián)p身，該有七年大難。你在西岐，須是守法，不可改于國政，一循舊章；弟兄和睦，君臣相安，毋得任一己之私，便一身之好。凡有作為，惟老成是謀。西岐之民，無妻者給與金錢而娶；貧而愆期未嫁者，給與金銀而嫁；孤寒無依者，當(dāng)月給口糧，毋使欠缺。待孤七載之后災(zāi)滿，自然榮歸。你切不可差人來接我。此是至囑至囑，不可有忘！”伯邑考聽父此言，跪而言曰：“父王既有七載之難，子當(dāng)代往，父王不可親去�！奔Р�曰：“我兒，君子見難，豈不知回避？但天數(shù)已定，斷不可逃，徒自多事。你等專心守父囑諸言，即是大孝，何必乃爾�！奔Р�退至后宮，來見母親太姜，行禮畢。太姜曰：“我兒，為母與你演先天數(shù)，你有七年災(zāi)難。”姬昌跪下答曰：“今日天子詔至，孩兒隨演先天數(shù)，內(nèi)有不祥，七載罪愆，不能絕命。方才內(nèi)事外事，俱托文武，國政付子伯邑考。孩兒特進(jìn)宮來辭別母親，明日欲往朝歌�！碧�姜曰：“我兒此去，百事斟酌，不可造次�！奔Р�曰：“謹(jǐn)如母訓(xùn)。”隨出內(nèi)宮與元妃太姬作別�！�—西伯侯有四乳，二十四妃，生九十九子，長曰伯邑考，次子姬發(fā)即武王天子也。周有三母，乃昌之母太姜，昌之元妃太姬，武王之元配太妊，故周有三母，但是大賢圣母。姬昌次日打點(diǎn)往朝歌，匆匆行色，帶領(lǐng)從人五十名。只見合朝文武：上大夫散宜生，大將軍南宮適，毛公遂、周公旦、召公奭、畢公、榮公、辛甲、辛免、太顛、閎夭——四賢、八俊，與世子伯邑考、姬發(fā)，領(lǐng)眾軍民人等，至十里長亭餞別，擺九龍侍席，百官與世子把盞。姬昌曰：“今與諸卿一別，七載之后，君臣又會矣�！奔Р�以手拍邑考曰：“我兒，只你弟兄和睦，孤亦無慮�！憋嬃T數(shù)盞，姬昌上馬。父子君臣，灑淚而別。齋

    西伯那一日上路，走七十余里，過了岐山。一路行來，夜住曉行，也非一日。那一日行至燕山，姬伯在馬上曰：“叫左右看前面可有村舍茂林，可以避雨，咫尺間必有大雨來了�！备�隨人正議論曰：“青天朗朗，云翳俱無，赤日流光，雨從何來？……”說話未了，只見云霧齊生。姬昌打馬，叫速進(jìn)茂林避雨。眾人方進(jìn)得林來，但見好雨：主

    云長東南，霧起西北。霎時間風(fēng)狂生冷氣，須臾內(nèi)雨氣可侵人。初起時微微細(xì)雨，次后來密密層層。滋禾潤稼，花枝上斜掛玉玲瓏；壯地肥田，草稍尖亂滴珍珠滾。高山翻下千重浪，低凹平添白練水。遍地草澆鴨頂綠，滿山石洗佛頭青。推塌錦江花四海，好雨，扳倒天河往下傾。主

    話說姬昌在茂林避雨，只見滂沱大雨，一似瓢潑盆傾，下有半個時辰。姬伯分付眾人：“仔細(xì)些，雷來了！”跟隨眾人大家說：“老爺分付，雷來了，仔細(xì)些！”話猶未了，一聲響亮，霹靂交加，震動山河大地，崩倒華岳高山。眾人大驚失色，都擠緊在一處。須臾云散雨收，日色當(dāng)空，眾人方出得林子來。姬昌在馬上渾身雨濕，嘆曰：“雷過生光，將星出現(xiàn)。左右的，與我把將星尋來！”眾人冷笑不止：“將星是誰？那里去找尋？”然而不敢違命，只得四下里尋覓。眾人正尋之間，只聽得古墓旁邊，像一孩子哭泣聲響。眾人向前一看，果是個孩子。眾人曰：“想此古墓，焉得有這孩兒？必然古怪，想是將星。就將這嬰孩抱來獻(xiàn)與千歲看，何如？”眾人果將這孩兒抱來，遞與姬伯。姬伯看見好個孩子，面如桃蕊，眼有光華。姬昌大喜，想：“我孩有百子，今止有九十九子，適才之?dāng)?shù)，該得此兒，正成百子之兆，真是美事�！泵�左右：“將此兒送往前村權(quán)養(yǎng)，待孤七載回來，帶往西岐；久后此子福分不淺。”姬昌縱馬前行，登山過嶺，趕過燕山。往前正走，不過一二十里，只見一道人，豐姿清秀，相貌稀奇，道家風(fēng)味異常，寬袍大袖，那道人有飄然出世之表，向馬前打稽首曰：“君侯，貧道稽首了�！奔Р�慌忙下馬答禮，言曰：“不才姬昌失禮了。請問道者為何到此？那座名山？甚么洞府？今見不才有何見諭？愿聞其詳。”那道人答曰：“貧道是終南山玉柱洞煉氣士云中子是也。方才雨過雷鳴，將星出現(xiàn)。貧道不辭千里而來，尋訪將星。今睹尊顏，貧道幸甚�！奔Р�聽罷，命左右抱過此子付與道人。道人接過看曰：“將星，你這時候才出現(xiàn)！”云中子曰：“賢侯，貧道今將此兒帶上終南，以為徒弟；俟賢侯回日，奉與賢侯。不知賢侯意下如何？”昌曰：“道者帶去不妨，只是久后相會，以何名為證？”道人曰：“雷過現(xiàn)身，后會時以‘雷震’為名便了�！辈�曰：“不才領(lǐng)教，請了。”云中子抱雷震子回終南而去�！�—若要相會，七年后姬伯有難，雷震子下山重會。此是后話，表過不題。齋

    且說姬昌一路無詞，進(jìn)五關(guān)，過澠池縣，渡黃河，過孟津，進(jìn)朝歌，來至金庭館驛。館驛中先到了三路諸侯：東伯侯姜桓楚、南伯侯鄂崇禹、北伯侯崇侯虎。三位諸侯在驛中飲酒，左右來報：“姬伯侯到了。”三位迎接。姜桓楚曰：“姬賢伯為何來遲？”昌曰：“因路遠(yuǎn)羈縻，故此來遲，得罪了�！彼奈恍卸Y已畢，復(fù)添一席，傳杯歡飲。酒行數(shù)巡，姬昌問曰：“三位賢伯，天子何事緊急，詔我四臣到此？我想有甚么大事情，都城內(nèi)有武成王黃飛虎，是天子棟梁，治國有方；亞相比干，能調(diào)和鼎鼐，治民有法，有干何事，宣詔我等�！彼娜孙嬀瓢牒ǎ�只見南伯侯鄂崇禹平時知道崇侯虎會夤緣鉆刺，結(jié)黨費(fèi)仲、尤渾、蠹惑圣聰，廣施土木，勞民傷財，那肯為國為民，只知賄賂于己，此時酒已多了，偶然想起從前事來，鄂崇禹乃曰：“姜賢伯，姬賢伯，不才有一言奉啟崇賢伯。”崇侯虎笑容答曰：“賢伯有甚事見教？不才敢不領(lǐng)命？”鄂崇禹曰：“天下諸侯首領(lǐng)是我等四人，聞賢伯過惡多端，全無大臣體面，剝民利己，專與費(fèi)仲、尤渾往來。督功監(jiān)造摘星樓，聞得你三丁抽二，有錢者買閑在家，無錢者重役苦累，你受私愛財，苦殺萬民，自傳殺伐，狐假虎威，行似豺狼，心如餓虎，朝歌城內(nèi)軍民人等，不敢正視，千門切齒，萬戶銜冤。賢伯，常言道得好：‘禍由惡作，福自德生�！瘡拇烁倪^，切不可為！”就把崇侯虎說得滿目煙生，口內(nèi)火出，大叫道：“鄂崇禹！你出言狂妄。我和你俱是一樣大臣，你為何席前這等凌虐我！你有何能，敢當(dāng)面以誣言污蔑我！”——看官，崇侯虎倚費(fèi)仲、尤渾內(nèi)里有人，就酒席上要與鄂崇禹相爭起來。只見姬昌指侯虎曰：“崇賢伯，鄂賢伯勸你俱是好言，你怎這等橫暴！難道我等在此，你好毀打鄂賢伯！若鄂賢伯這番言語，也不過是愛公忠告之道。若有此事，痛加改過；若無此事，更自加勉；則鄂伯之言句句良言，語語金石。今公不知自責(zé)，反怪直諫，非禮也。”崇侯虎聽姬昌之言，不敢動手。不提防被鄂崇禹一壺酒，劈面打來，正打侯虎臉上。侯虎探身來抓鄂崇禹，又被姜桓楚架開，大喝曰：“大臣廝打，體面何存！崇賢伯，夜深了，你睡罷�！焙罨⑷虤馔搪暎�自去睡了。有詩曰：主

    館舍傳杯論短長，奸臣設(shè)計害忠良。知

    刀兵自此紛紛起，播亂朝歌萬姓殃。古

    且言三位諸侯，久不曾會，重整一席，三人共飲。將至二鼓時分，內(nèi)中有一驛卒，見三位大臣飲酒，點(diǎn)頭嘆曰：“千歲，千歲！你們今夜傳杯歡會飲，只怕明日鮮紅染市曹！”更深夜靜，人言甚是明白。姬昌明明聽見這樣言語，便問：“甚么人說話？叫過來�！弊笥沂叹迫说�，俱在兩傍，只得俱過來，齊齊跪倒。姬伯問曰：“方才誰言‘今夜傳懷歡會飲，明日鮮紅染市曹’？”眾人答曰：“不曾說此言語�！敝灰娊�、鄂二侯也不曾聽見。姬伯曰：“句句分明，怎言不曾說？”叫家將進(jìn)來，“拿出去，都斬了！”驛卒聽得，誰肯將生替死！只得擠出這人。眾人齊叫：“千歲爺，不干小人事，是姚福親口說出�！奔Р�聽罷，叫：“住了�！北娙似鹑ァ�喚姚福問曰：“你為何出此言語？實(shí)說有賞，假誑有罪。”姚福道：“‘是非只為多開口’，千歲爺在上，這一件事是機(jī)密事。小的是使命官家下的人，因姜皇后屈死西宮，二殿下大風(fēng)刮去，天子信妲己娘娘暗傳圣旨，宣四位大臣明日早朝，不分皁白，一概斬首。今夜小人不忍，不覺說出此言�！苯�桓楚聽罷，忙問曰：“姜娘娘為何屈死西宮？”姚福話已露了，收不住言語，只得從頭訴說：“紂王無道，殺子誅妻，自立妲己為正宮……”細(xì)細(xì)訴說一遍。姜皇后乃桓楚之女，女死，心下如何不痛！身似刀碎，意如油煎，大叫一聲，跌倒在地。姬昌命人扶起�；赋�痛哭曰：“我兒剜曰，砲烙雙手，自古及今，那有此事！”姬伯勸曰：“皇后受屈，殿下無蹤，人死不能復(fù)生。今夜我等各具奏章，明早見君，犯顏力諫，必分清白，以正人倫�！被赋�哭而言曰：“姜門不幸，怎敢動勞列位賢伯上言，我姜桓楚獨(dú)自面君，辯明冤枉�！奔Р�曰：“賢伯另是一本，我三人各具本章�！苯�桓楚雨淚千行，一夜修本。不題。古

    且說奸臣費(fèi)仲知道四大臣在館驛住，奸臣費(fèi)仲暗進(jìn)偏殿見紂王，具言四路諸侯俱到了。紂王大喜�！�—“明日升殿，四侯必有奏章，上言阻諫。臣啟陛下，明日但四侯上本，陛下不必看本，不分皁白，傳旨拿出午門梟首，此為上策�！蓖踉唬骸扒溲陨跎��！辟M(fèi)仲辭王歸宅，一宿晚景已過。次日，早朝升殿，聚積兩班文武。午門官啟駕：“四鎮(zhèn)諸侯候旨�！蓖踉唬骸靶麃��！敝灰娝暮畈�聽詔，即至殿前。東伯侯姜桓楚等，高擎牙笏，進(jìn)禮稱“臣”畢。姜桓楚將本章呈上，亞相比干接本。紂王曰：“姜桓楚，你知罪么？”桓楚奏曰：“臣鎮(zhèn)東魯，肅嚴(yán)邊庭，奉法守公，自盡臣節(jié)，有何罪可知。陛下聽讒寵色，不念元配，痛加慘刑，誅子滅倫，自絕宗嗣。信妖妃，陰謀忌妒；聽佞臣，砲烙忠良。臣既受先王重恩，今睹天顏，不避斧钅戊，直言冒奏，實(shí)君負(fù)微臣，臣無負(fù)于君。望乞見憐，辯明冤枉。生者幸甚，死者幸甚！”紂王大怒，罵曰：“老逆賊！命女弒君，忍心篡位，罪惡如山，今反飾辭強(qiáng)辯，希圖漏網(wǎng)�！泵�武士：“拿出午門，碎醢其尸，以正國法！”金瓜武士將姜桓楚剝?nèi)ス诿幔�繩纏索綁。姜桓楚罵不絕口。不由分說，推出午門。只見西伯侯姬昌、南伯侯鄂崇禹、北伯侯崇侯虎出班稱“臣”，“陛下，臣等俱有本章。姜桓楚真心為國，并無謀篡情由，望乞祥察�！奔q王安心要?dú)⑺逆?zhèn)諸侯，將姬昌等本章放于龍案之上。不知姬昌等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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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羑里城囚西伯侯

     

    詩曰：古

    君虐臣奸國事非，如何信口泄天機(jī)。齋

    若非丹陛忠心諫，已見藁街血色飛。主

    羑里七年沾化雨，伏羲八卦闡精微。知

    從來世運(yùn)歸明主，漫道岐山日正輝。古

    話說西伯侯姬昌見天子不看姜桓楚的本，竟平白將桓楚拿出竿門，碎醢其尸，心上大驚，知天子甚是無道。三人俯伏稱“臣”，奏曰：“‘君乃臣之元首，臣乃君之股肱�！�陛下不看臣等本章，即殺大臣，是謂虐臣。文武如何肯服，君臣之道絕矣。乞陛下垂聽。”亞相比干將姬昌等本展開。紂王只得看本：古

    “具疏臣鄂崇禹、姬昌、崇侯虎等奏：為正國正法，退佞除奸，洗明沉冤，以匡不替，復(fù)立三綱，內(nèi)剿狐媚事：臣等聞圣王治天下，務(wù)勤實(shí)政，不事臺榭陂池；親賢遠(yuǎn)奸，不馳務(wù)于游畋，不沉湎于酒，淫荒于色；惟敬修天命，所以天府三事允治，以故堯舜不下階，垂拱而天下太平，萬民樂業(yè)。今陛下承嗣大統(tǒng)以來，未聞美政，日事怠荒，信讒遠(yuǎn)賢，沉湎酒色。姜后賢而有禮，并無失德，竟遭慘刑；妲己穢污宮中，反寵以重位。屈斬太史，有失司天之內(nèi)監(jiān)；輕醢大臣，而廢國家之股肱；造砲烙，阻忠諫之口；聽讒言，殺子無慈。臣等愿陛下貶費(fèi)仲、尤渾，惟君子是親；斬妲己整肅宮闈，庶幾天心可回，天下可安。不然，臣等不知所終矣。臣等不避斧鉞，冒死上言，懇乞天顏，納臣直諫，速賜施行。天下幸甚，萬民幸甚！臣不勝戰(zhàn)栗待命之至！謹(jǐn)具疏以聞�！敝�

    紂王看罷大怒，扯碎表章，拍案大呼：“將此等逆臣梟首回旨！”武士一齊動手，把三位大臣綁出午門。紂王命魯雄監(jiān)斬，速發(fā)行刑旨。只見右班中有中諫大夫費(fèi)仲、尤渾出班，俯伏奏曰：“臣有短章，冒瀆天聽。”王曰：“二卿有何奏章？”——“臣啟陛下：四臣有罪，觸犯天顏，罪在不赦；但姜桓楚有弒君之惡，鄂崇禹有叱主之愆，姬昌利口侮君，崇侯虎隨眾誣謗。據(jù)臣公議：崇侯虎素懷忠直，出力報國，造摘星樓，瀝膽披肝，起壽仙宮，夙夜盡瘁，曾竭力公家，分毫無過。崇侯虎不過隨聲附和，實(shí)非本心；若是不分皁白，玉石俱焚，是有功而與無功同也，人心未必肯服。愿陛下赦侯虎毫末之生，以后將功贖今日之罪�！奔q王見費(fèi)、尤二臣諫赦崇侯虎，蓋為費(fèi)、尤二人，乃紂王之寵臣，言聽計從，無語不入。王曰：“據(jù)二卿之言，昔崇侯虎既有功于社稷，朕當(dāng)不負(fù)前勞�！苯蟹钣�官傳旨：“特赦崇侯虎�！倍�人謝恩歸班。旨意傳出：“單赦崇侯虎�！钡顤|頭惱了武成王黃飛虎，執(zhí)笏出班，有亞相比干并微子、箕子、微子啟、微子衍、伯夷、叔齊七人同出班俯伏。比干奏曰：“臣啟陛下：大臣者乃天子之股肱。姜桓楚威鎮(zhèn)東魯，數(shù)有戰(zhàn)功，若言弒君，一無可證，安得加以極刑；況姬昌忠心不二，為國為民，實(shí)邦家之福臣；道合天地，德配陰陽，仁結(jié)諸侯，義施文武，禮治邦家，智服反叛，信達(dá)軍民，紀(jì)綱肅清，政事正整，臣賢君正，子孝父慈，兄友弟恭，君臣一心，不肆干戈，不行殺伐，行人讓路，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四方瞻仰，稱為西方圣人；鄂崇禹身任一方重寄，日夜勤勞王家，使一方無警；皆是有功社稷之臣。乞陛下一并憐而赦之，群臣不勝感激之至！”王曰：“姜桓楚謀逆，鄂崇禹、姬昌簧口鼓惑，妄言詆君，俱罪在不赦，諸臣安得妄保！”黃飛虎奏曰：“姜桓楚、鄂崇禹皆名重大臣，素?zé)o過舉；姬昌乃良心君子，善演先天之兵，皆國家梁棟之才。今一旦無罪而死，何以服天下臣民之心！況三路諸侯俱帶甲數(shù)十萬，精兵猛將，不謂無人；倘其臣民知其君死非其罪，又何忍其君遭此無辜，倘或機(jī)心一騁，恐兵戈擾攘，四方黎庶倒懸。況聞太師遠(yuǎn)征北海，今又內(nèi)起禍胎，國祚何安！愿陛下憐而赦之。國家幸甚！”紂王聞奏，又見七王力諫，乃曰：“姬昌，朕亦素聞忠良，但不該隨聲附和，本宜重處；姑看諸卿所奏赦免，但恐他日歸國有變，卿等不得辭其責(zé)矣。姜桓楚、鄂崇禹謀逆不赦，速正典刑！諸卿再毋得瀆奏�！敝家鈧鞒觯骸吧饷饧Р��！碧熳用�奉御官：“速催行刑，將姜桓楚、鄂崇禹以正國法。”只見左班中有上大夫膠鬲、楊任等六位大臣進(jìn)禮稱“臣”：“臣有奏章，可安天下�！奔q王曰：“卿等又有何奏章？”楊任奏曰：“四臣有罪，天赦姬昌，乃七王為國為賢者也。且姜桓楚、鄂崇禹皆稱首之臣�；赋�任重功高，素?zé)o失德，謀逆無證，豈得妄坐。崇禹性鹵無屈，直諫圣聰，無虛無謬。臣聞君明則臣直。直諫君過者，忠臣也，詞諛逢君者，佞臣也。臣等目觀國事艱難，不得不繁言瀆奏。愿陛下憐二臣無辜，赦還本國，清平各地，使君臣喜樂于堯天，萬姓謳歌于化日，臣民念陛下寬洪大度，納諫如流，始終不負(fù)臣子為國為民之本心耳。臣等不勝感激之至！”王怒曰：“亂臣造逆，惡黨簧舌，桓楚弒君，醢尸不足以盡其辜。崇禹謗君，梟首正當(dāng)其罪。眾卿強(qiáng)諫，朋比欺君，污蔑法紀(jì)。如再阻言者，即與二逆臣同罪！”隨傳旨：“速正典刑！”楊任等見天子怒色，莫敢誰何。也是活該二臣命絕，旨意出，鄂崇禹?xiàng)n首，姜桓楚將巨釘釘其手足，亂刀碎剁，名曰醢尸。監(jiān)斬官魯雄回旨，紂王駕回宮闕。姬昌拜謝七位殿下，泣而訴曰：“姜桓楚無辜慘死，鄂崇禹忠諫喪身，東南兩地，自此無寧日矣！”眾人俱各慘然淚下曰：“且將二侯收尸，埋葬淺土，以俟事定，再作區(qū)處。”有詩為證，詩曰：齋

    忠告徒勞諫諍名，逆鱗難犯莫輕攖。主

    醢尸桓楚身遭慘；服甸崇禹命已傾。知

    兩國君臣空望眼；七年羑里屈孤貞。古

    上天有意傾人國，致使紛紛禍亂生。齋

    且不題二侯家將星夜逃回，報與二侯之子去了。且說紂王次日升顯慶殿，有亞相比干具奏，收二臣之尸，放姬昌歸國。天子準(zhǔn)奏。比干領(lǐng)旨出朝。傍有費(fèi)仲諫曰：“姬昌外若忠誠，內(nèi)懷奸詐，以利口而惑眾臣。面是心非，終非良善�？址偶Р龤w國，反構(gòu)東魯姜文煥、南都鄂順興兵擾敵天下，軍有持戈之苦，將有披甲之艱，百姓驚慌，都城擾攘，誠所謂縱龍入海，放虎歸山，必生后悔�！蓖踉唬骸霸t赦已出，眾臣皆知，豈有出乎反乎之理�！辟M(fèi)仲奏曰：“臣有一計，可除姬昌。”王曰：“計將何出？”費(fèi)仲對曰：“既赦姬昌，必拜闕方歸故土，百官也要與姬昌餞行。臣去探其虛實(shí)，苦昌果有真心為國，陛下赦之；若有欺誑，即斬昌首以除后患。”王曰：“卿言是也。”主

    且說比干出朝，徑至館驛來看姬伯。左右通報。姬昌出門迎接，敘禮坐下。比干曰：“不才今日便殿見駕奏王，為收二侯之尸，釋君侯歸國。”姬昌拜謝曰：“老殿下厚德，姬昌何日能報再造之恩！”比干復(fù)前執(zhí)手低言曰：“國內(nèi)已無綱紀(jì)，今無故而殺大臣，皆非吉兆。賢侯明日拜闕，急宜早行，遲則恐奸佞忌刻，又生他變。至囑，至囑！”姬昌欠身謝曰：“丞相之言，真為金石。盛德豈敢有忘！”次日早臨午門，望闕拜辭謝恩，姬昌隨帶家將，竟出西門，來到十里長亭。百官欽敬，武成王黃飛虎、微子、箕子、比干等俱在此伺候多時。姬昌下馬。黃飛虎與微子慰勞曰：“今日賢侯歸國，不才等具有水酒一杯，一來為君侯榮餞，尚有一言奉瀆。”昌曰：“愿聞�！蔽⒆釉唬骸半m然天子有負(fù)賢侯，望乞念先君之德，不可有失臣節(jié)，妄生異端，則不才輩幸甚，萬民幸甚！”昌頓首謝曰：“感天子赦罪之恩，蒙列位再生之德，昌雖沒齒，不能報天子之德，豈敢有他念哉�！卑俟賵�(zhí)杯把盞。姬伯量大，有百杯之飲，正所謂“知已到來言不盡”，彼此更覺綢繆，一時便不能舍。正歡飲之間，只見費(fèi)仲、尤渾乘馬而來，自具酒席，也來與姬伯餞別。百官一見費(fèi)、尤二人至，便有幾分不悅，個個抽身。姬昌謝曰：“二位大人，昌有何能，荷蒙遠(yuǎn)餞！”費(fèi)仲曰：“聞賢侯榮歸，卑職特來餞別，有事來遲，望乞恕罪�！奔Р�乃仁德君子，待人心實(shí)，那有虛意。一見二人殷勤，便自喜悅。然百官畏此二人，俱先散了，只他三人把盞。酒過數(shù)巡，費(fèi)、尤二人曰：“取大杯來�！倍�人滿斟一杯，奉與姬伯。姬伯接酒，欠身謝曰：“多承大德，何日銜環(huán)！”一飲而盡。姬伯量大，不覺連飲數(shù)杯。費(fèi)仲曰：“請問賢侯，仲常聞賢侯能演先天數(shù)，其應(yīng)果否無差？”姬昌答曰：“陰陽之理，自有定數(shù)，豈得無準(zhǔn)。但人能反此以作，善趨避之，亦能逃越�！敝購�(fù)問曰：“若當(dāng)今天子所為皆錯亂，不識將來究竟可預(yù)聞乎？”此時姬伯酒已半酣，卻忘記此二人來意，一聽得問天子休咎，便蹙額欷歔，嘆曰：“國家氣數(shù)黯然，只此一傳而絕，不能善其終。今天子所為如此，是速其敗也。臣子安忍言之哉！”姬伯嘆畢，不覺凄然。仲又問曰：“其數(shù)應(yīng)在何年？”姬伯曰：“不過四七年間，戊午歲中甲子而已。”費(fèi)、尤二人俱咨嗟長嘆，復(fù)以酒酬西伯。少頃，二人又問曰：“不才二人，亦求賢侯一數(shù)，看我等終身何如？”姬伯原是賢人君子，那知虛偽，即袖演一數(shù)，便沉吟良久，曰：“此數(shù)甚奇甚怪！”費(fèi)、尤二人笑問曰：“如何？不才二人數(shù)內(nèi)有甚奇怪？”昌曰：“人之死生，雖有定數(shù)，或癱癆鼓膈，百般雜癥，或五刑水火，繩縊跌撲，非命而已。不似二位大夫，死得蹊蹊蹺蹺，古古怪怪�！辟M(fèi)、尤二人笑問曰：“畢竟如何？列于何地？”昌曰：“將來不知何故，被雪水渰身，凍在冰內(nèi)而死。”——后來姜子牙冰凍岐山，拿魯雄，捉此二人，祭封神臺。此是后事。表過不題。二人聽罷，含笑曰：“‘生有時辰死有地’，也自由他�！比�人復(fù)又暢飲。費(fèi)、尤二人乃乘機(jī)誘之曰：“不知賢侯平日可曾演得自己究竟如何？”昌曰：“這平昔我也曾演過�！辟M(fèi)仲曰：“賢侯禍福何如？”昌曰：“不才還討得個善終正寢。”費(fèi)、尤二人復(fù)虛言慶慰曰：“賢侯自是福壽雙全�！蔽鞑�謙謝。三人又飲數(shù)杯。費(fèi)、尤二人曰：“不才朝中有事，不敢久羈。賢侯前途保重！”各人分別。費(fèi)、尤二人在馬上罵曰：“這老畜生！自己死在目前，反言善終正寢。我等反寒冰凍死。分明罵我等。這樣可惡！”正言話間，已至午門，下馬，便殿朝見天子。王問曰：“姬昌可曾說甚么？”二臣奏曰：“姬昌怨忿，亂言辱君，罪在大不敬。”紂王大怒曰：“這匹夫！朕赦汝歸國，到不感德，反行侮辱，可惡！他以何言辱朕？”二人復(fù)奏曰：“他曾演數(shù)，言國家只此一傳而絕，所延不過四七之年；又道陛下不能善終�！奔q王怒罵曰：“你不問這老匹夫死得何如？”費(fèi)仲曰：“臣二人也問他，他道善終正寢。大抵姬昌乃利口妄言，惑人耳目，即他之死生出于陛下，尚然不知，還自己說善終。這不是自家哄自家！即臣二人叫他演數(shù)，他言臣二人凍死冰中。只臣莫說托陛下福廕，即系小民，也無凍死冰中之理。即此皆系荒唐之說，虛謬之言，惑世誣民，莫此為甚。陛下速賜施行！”王曰：“傳朕旨，命晁田趕去拿來，即時梟首，號令都城，以戒妖言！”晁田得旨追趕。不表。知

    且說姬昌上馬，自覺酒后失言，忙令家將：“速離此間，恐后有變。”眾皆催動，迤邐而行。姬伯在馬上自思：“吾演數(shù)中，七年災(zāi)迍，為何平安而返。必是此間失言，致有是非，定然惹起事來�！闭�遲疑間，只見一騎如飛趕來。及到面前，乃是晁田也。晁田大呼曰：“姬伯！天子有旨，請回！”姬伯回答曰：“晁將軍，我已知道了�！奔Р�乃對眾家將曰：“吾今災(zāi)至難逃；你們速回。我七載后自然平安歸國。著伯邑考上順母命，下和弟兄，不可更四岐規(guī)矩。再無他說，你們?nèi)チT！”眾人灑淚回西岐去了。姬昌同晁田回朝歌來。有詩曰：主

    十里長亭餞酒卮，只因直語欠委蛇。知

    若非天數(shù)羈羑里，焉得姬侯贊伏羲。古

    話說姬昌同晁田往午門來，就有報馬飛報黃飛虎。飛虎大驚，沉思：“為何去而復(fù)返！莫非費(fèi)、尤兩個奸逆坐害姬昌。”令周紀(jì)：“快請各位老殿下，速至午門！”周紀(jì)去請。黃飛虎隨上坐騎，急急來到午門。時姬昌已在午門候旨。飛虎忙問曰：“賢侯去而復(fù)返者何也？”昌曰：“圣上召回，不知何事�！眳s說晁田見駕回旨。紂王大怒，叫：“速召姬昌！”姬昌至丹墀，俯伏奏曰：“荷蒙圣恩，釋臣?xì)w國；今復(fù)召臣回，不知圣意何故？”王大罵曰：“老匹夫！釋你歸國，不思報效君恩，而反侮辱天子，尚有何說�！奔Р�奏曰：“臣雖至愚，上知有天，下知有地，中知有君，生身知有父母，訓(xùn)教知有師長，‘天、地、君、親、師’五字，臣時刻不敢有忘，怎敢侮辱陛下，甘冒萬死�！蓖跖�曰：“你還在此巧言強(qiáng)辯！你演甚么先天數(shù)，辱罵朕躬，罪在不赦！”昌奏曰：“先天神農(nóng)、伏羲演成八卦，定人事之吉兇休咎，非臣故捏。臣不過據(jù)數(shù)而言，豈敢妄議是非�！蓖踉唬骸澳阍囇蓦抟粩�(shù)，看天下如何？”昌奏曰：“前演陛下之?dāng)?shù)不吉，故對費(fèi)仲、尤渾二大夫言；即曰不吉，并不曾言甚么是非。臣安敢妄議。”紂王立身大呼曰：“你道朕不能善終，你自夸壽終正寢，非侮君而何！此正是妖言惑眾，以后必為禍亂。朕先教你先天數(shù)不驗(yàn)，不能善終！”傳旨：“將姬昌拿出午門梟首，以正國法！”左右才待上前，只見殿外有人大呼曰：“陛下！姬昌不可斬！臣等有諫章�！奔q王急視，見黃飛虎、微子等七位大臣進(jìn)殿俯伏，奏曰：“陛下天赦姬昌還國，臣民仰德如山。且昌先天數(shù)乃是伏羲先圣所演，非姬昌捏造。若是不準(zhǔn)，亦是據(jù)數(shù)推詳；若是果準(zhǔn)，姬昌亦是直言君子，不是狡詐小人。陛下亦可赦其小過。”王曰：“騁自己之妖術(shù)，謗主君以不堪，豈得赦其無罪！”比干奏曰：“臣等非為姬昌，實(shí)為國也。今陛下斬姬昌事小，社稷安危事大。姬昌素有令名，為諸侯瞻仰，軍民欽服。且昌先天數(shù)，據(jù)理直推，非是妄捏。如果圣上不信，可命姬昌演目下兇吉。如準(zhǔn)，可赦姬昌；如不準(zhǔn)，即坐以捏造妖言之罪�！奔q王見大臣力諫，只得準(zhǔn)奏，命姬昌演目下吉兇。昌取金錢一晃，大驚曰：“陛下，明日太廟火災(zāi)，速將宗社神主請開，恐毀社稷根本！”王曰：“數(shù)演明日，應(yīng)在何時？”昌曰：“應(yīng)在午時。”王曰：“即如此，且將姬昌發(fā)下囹圄，以候明日之驗(yàn)�！北姽偻�出午門。姬伯感謝七位殿下。黃飛虎曰：“賢侯，明日顛危，必須斟酌！”姬昌曰：“且看天數(shù)如何。”眾官散罷。不題。古

    且言紂王謂費(fèi)仲曰：“姬昌言明日太廟火災(zāi)，若應(yīng)其言，如之奈何？”尤渾奏曰：“傳旨，明日令看守太廟宮官仔細(xì)防閑，亦不必焚香，其火從何而至。”王曰：“此言極善。”天子回宮。費(fèi)、尤二人也出朝。不表。知

    且言次日，武成王黃飛虎約七位殿下俱在王府，候午時火災(zāi)之事，命陰陽官報時刻。陰陽官報：“稟上眾老爺，正當(dāng)午時了�！北姽俨灰娞珡R火起，正在驚慌之際，只聽半空中霹靂一聲，山河振動。忽見陰陽官來報：“稟上眾老爺，太廟火起！”比干嘆曰：“太廟災(zāi)異，成湯天下必不久矣！”眾人齊出王府看火。好火！但見：古

    此火本原本生于石內(nèi)，其實(shí)有威有雄，坐居離地東南位，勢轉(zhuǎn)丹砂九鼎中。此火乃燧人氏出世，刻木鉆金，旋坤轉(zhuǎn)乾。八卦內(nèi)只他有威，五行中獨(dú)他無情。朝生東南，照萬物之光輝；暮落西北，為一世之混沌�；鹌鹛�，滑剌剌閃電飛騰；煙發(fā)時，黑沉沉遮天蔽日�？锤叩停�有百丈雷聲；聽遠(yuǎn)近，發(fā)三千火砲。黑煙鋪地，百忙里走萬道金蛇；紅焰沖空，霎時間有千團(tuán)火塊�？耧L(fēng)助力，金釘硃戶一時休；惡火飛來，碧瓦雕檐撚指過�；鹌鹎�條焰，星灑滿天紅。都城齊吶喊，轟動萬民驚。知

    數(shù)演先天莫浪猜，成湯宗廟盡成灰。古

    老天已定興衰事，算不由人枉自謀。齋

    話說紂王在龍德殿，正聚文武商議時，只見奉御官來奏：“果然午時太廟火起！”只嚇得天子魂飛天外，魄散九霄；兩個奸臣肝膽盡裂�！凹Р�真圣人也�！奔q王曰：“姬昌之?dāng)?shù)今果有應(yīng)驗(yàn)。大夫，如何處之？”費(fèi)、尤二臣奏曰：“雖然姬昌之?dāng)?shù)偶驗(yàn)，適逢其時，豈得驟赦歸國！陛下恐眾大臣有所諫阻，只赦放姬昌，須……如此如此，天下可安，強(qiáng)臣無慮。此四海生民之神也�！蓖踉唬骸扒溲陨跎啤！毖晕串�，微子、比干、黃飛虎等朝見畢。比干奏曰：“今日太廟火災(zāi)，姬昌之?dāng)?shù)果驗(yàn)。望陛下赦昌直言之罪�！蓖踉唬骸安龜�(shù)果應(yīng)，赦其死罪，不赦歸國；暫居羑里，待后國事安寧，方許歸國�！北雀傻戎x恩而出，俱至午門。比干對昌言曰：“為賢侯特奏天子，準(zhǔn)赦死罪，不赦還國，暫居羑里月余。賢侯且自寧耐，俟天子轉(zhuǎn)日回天，自然勞歸故地�！奔Р�頓首謝曰：“今日天子禁昌羑里，何處不是浩蕩之恩，怎敢有違？”飛虎又曰：“賢侯不過暫居月余，不才等逢機(jī)構(gòu)會，自然與賢侯力為挽回，斷不令賢侯久羈此地耳�！奔Р�謝過眾人，隨在午門望闕謝恩，即同押送官往羑里來。羑里軍民父老。牽羊擔(dān)酒，擁道跪迎。父老言曰：“羑里今得圣人一顧，萬物生光。歡聲雜地，鼓樂驚天，迎進(jìn)城郭。押送官嘆曰：“圣人心同日月，普照四方，今日觀百姓迎接姬伯，非伯之罪可知�！奔Р�進(jìn)了府宅。押送官往都城回旨。不表。且言姬昌一至羑里，教化大行，軍民樂業(yè)，閑居無事，把伏羲八卦，反復(fù)推明，變成六十四卦，中分三百六十爻象，守分安居，全無怨主之心。后人有詩贊曰：知

    七載艱難羑里城，卦爻一一變分明。古

    玄機(jī)參透先天秘，萬古留傳大圣名。齋

    話表紂王囚禁大臣，全無忌禪。一日，報到元戎府。黃飛虎看報，見反了東伯侯姜文煥，領(lǐng)四十萬人馬，兵取游魂關(guān)；又反了南伯侯鄂順，領(lǐng)人馬二十萬取三山關(guān)；天下已反了四百鎮(zhèn)諸侯。黃飛虎嘆曰：“二鎮(zhèn)兵起，天下慌慌，生民何日得安！”忙發(fā)令箭，令將緊守關(guān)隘。此話不表。齋

    且言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因神仙一千五百年犯了殺戒，乃年積月累，天下大亂一場，然后復(fù)定。一則姜子牙該斬將封神，成湯天下該滅，周室將興，因此玉虛宮住講道教。太乙真人閑坐洞中，只聽昆侖山玉虛宮白鶴童子持玉札到山。太乙真人接玉札，望玉虛宮拜罷。白鶴童子曰：“姜子牙不久下山，請師叔把靈珠子送下山去�！碧�乙真人曰：“我已知道了�！卑�鶴童子回去。不表。太乙真人送這一位老爺下山。不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redboy0909

第十二回  陳塘關(guān)哪吒出世

     

    詩曰：主

    金光洞里有奇珍，降落塵寰輔至仁。知

    周室已生佳氣色；商家應(yīng)自滅精神。古

    從來泰運(yùn)多梁棟，自古昌期有幼燐。齋

    戊午時中逢甲子，慢嗟朝野盡沉淪。主

    話說陳塘關(guān)有一總兵官，姓李，名靖，自幼訪道修真，拜西昆侖度厄真人為師，學(xué)成五行遁術(shù)。因仙道難成，故遣下山輔佐紂王，官居總兵，享受人間之富貴。元配殷氏，生有二子：長曰金吒，次曰木吒。殷夫人后又懷孕在身，已及三年零六個月，尚不生產(chǎn)。李靖時常心下憂疑。一日，指夫人之腹，言曰：“孕懷三載有余，尚不降生，非妖即怪�！狈蛉艘酂�惱曰：“此孕定非吉兆，教我日夜憂心�！崩罹嘎犝f，心下甚是不樂。當(dāng)晚夜至三更，夫人睡得正濃，夢見一道人，頭挽雙髻，身著道服，徑進(jìn)香房。夫人叱曰：“這道人甚不知理。此乃內(nèi)室，如何徑進(jìn)，著實(shí)可惡！”道人曰：“夫人快接麟兒！”夫人未及答，只見道人將一物往夫人懷中一送，夫人猛然驚醒，駭出一身冷汗。忙喚醒李總兵曰：“適才夢中……如此如此……”說了一遍。言未畢時，殷夫人已覺腹中疼痛。靖急起來，至前�F坐下。暗想：“懷身三年零六個月，今夜如此，莫非降生，吉兇尚未可知�！闭�思慮間，只見兩個侍兒，慌忙前來，“啟老爺：夫人生下一個妖精來了！”李靖聽說，急忙來至香房，手執(zhí)寶劍，只見房里一團(tuán)紅氣，滿屋異香。有一肉球，滴溜溜圓轉(zhuǎn)如輪。李靖大驚，望肉球上一劍砍去，劃然有聲。分開肉球，跳出一個小孩兒來，滿地紅光，面如傅粉，右手套一金鐲，肚腹上圍著一塊紅綾，金光射目�！�—這位神圣下世，出在陳塘關(guān)，乃姜子牙先行官是也；靈珠子化身。金鐲是“乾坤圈”，紅綾名曰：“混天綾”。此物乃是乾元山鎮(zhèn)金光洞之寶。表過不題。——只見李靖砍開肉球，見一孩兒滿地上跑。李靖駭異，上前一把抱將起來，分明是個好孩子，又不忍作為妖怪壞他性命，乃遞與夫人看。彼此恩愛不舍，各各憂喜。卻說次日，有許多屬官，俱來賀喜。李靖剛發(fā)放完畢，中軍官來稟：“啟老爺：外面有一道人求見�！崩罹冈�是道門，怎敢忘本，忙道：“請來�！避娬�官急請道人。道人徑上大�F，朝上對李靖曰：“將軍，貧道稽首了。”李靖忙答禮畢，尊道人上坐。道人不謙，便就坐下。李靖曰：“老師何處名山？甚么洞府？今到此關(guān)，有何見諭？”道人曰：“貧道乃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是也。聞得將軍生了公子，特來賀喜。借令公子一看，不知尊意如何？”李靖聞道人之言，隨喚侍兒抱將出來。侍兒將公子抱將出來。道人接在手，看了一看，問曰：“此子落在那個時辰？”李靖答曰：“生在丑時�！钡廊嗽唬骸安缓��！崩罹竼栐唬骸按俗幽�非養(yǎng)不得么？”道人曰：“非也？此子生于丑時，正犯了一千七百殺戒�！庇謫枺骸按俗涌稍�起名否？”李靖答曰：“不曾�！钡廊嗽唬骸按�貧道與他起個名，就與貧道做個徒弟，何如？”李靖答曰：“愿拜道者為師�！钡廊嗽唬骸皩④娪袔孜还�子？”李靖答曰：“不才有三子：長曰金吒，拜五龍山云霄洞文殊廣法天尊為師；次曰木吒，拜九宮山白鶴洞普賢真人為師。老師既要此子為門下，但憑起一名諱，便拜道者為師�！钡廊嗽唬骸按俗拥谌�，取名叫做‘哪吒’�！崩罹钢x曰：“多承厚德命名，感謝不盡�！眴咀笥遥骸翱待S�！钡廊四宿o曰：“這個不必。貧道有事，即便回山。”著實(shí)固辭，李靖只得送道人出府。那道人別過，徑自去了。主

    話說李靖在關(guān)上無事，忽聞報天下反了四百諸侯。忙傳令出，把守關(guān)隘，操演三軍，訓(xùn)練士卒，謹(jǐn)提防野馬嶺要地。烏飛兔走，瞬息光陰，暑往寒來，不覺七載。哪吒年方七歲，身長六尺。時逢五月，天氣炎熱，李靖因東伯侯姜文煥反了，在游魂關(guān)大戰(zhàn)竇榮，因此每日操練三軍，教練士卒。不表。主

    且說三公子哪吒見天氣暑熱，心下煩躁，來見母親，參見畢，站立一傍，對母親曰：“孩兒要出關(guān)外閑玩一會。稟過母親，方敢前去�！币蠓蛉藧圩又�心重，便叫：“我兒，你既要去關(guān)外閑玩，可帶一名家將領(lǐng)你去，不可貪頑，快去快來�？峙履愕�爹操練回來�！蹦倪笐�(yīng)道：“孩兒曉得�！蹦倪竿�家將出得關(guān)來，正是五月天氣，也就著實(shí)炎熱。但見：知

    太陽真火煉塵埃，綠柳嬌禾欲化灰。古

    行旅畏威慵舉步；佳人怕熱懶登臺。齋

    涼亭有暑如煙燎；水閣無風(fēng)似火埋。主

    慢道荷香來曲院，輕雷細(xì)雨始開懷。知

    話說哪吒同家將出關(guān)，約行一里之余，天熱難行。哪吒走得汗流滿面，乃叫家將：“看前面樹廕之下，可好納涼？”家將來到綠柳廕中，只見薰風(fēng)蕩蕩，煩襟盡解，急忙走回來，對哪吒稟曰：“稟公子，前面柳廕之內(nèi)，甚是清涼，可以避暑�！蹦倪嘎犝f，不覺大喜；便走進(jìn)林內(nèi)，解開衣帶，舒放襟懷，甚是快樂。猛忽的見那壁廂清波滾滾，綠水滔滔，真是兩岸垂楊風(fēng)習(xí)習(xí)，崖傍亂石水潺潺。哪吒立起身來，走到河邊，叫家將：“我方才走出關(guān)來，熱極了，一身是汗。如今且在石上洗一個澡�！奔覍⒃唬骸肮�子仔細(xì)，只怕老爺回來，可早些回去�！蹦倪冈唬骸安环�。”脫了衣裳，坐在石上，把七尺混天綾放在水里，蘸水洗澡。不知這河是九灣河，乃東海口上。哪吒將此寶放在水中，把水俱映紅了。擺一擺，江河晃動；搖一搖，乾坤動撼。那哪吒洗澡，不覺那水晶宮已晃的亂響。齋

    不說那哪吒洗澡，且說東海敖光在水晶宮坐，只聽得宮闕震響，敖光忙喚左右，問曰：“地不該震，為何宮殿晃搖？”傳與巡海夜叉李艮，看海口是何物作怪。夜叉來到九灣河一望，見水俱是紅的，光華燦爛，只見一小兒將紅羅帕蘸水洗澡。夜叉分水，大叫曰：“那孩子將甚么作怪東西，把河水映紅，宮殿搖動？”哪吒回頭一看，見水底一物，面如藍(lán)靛，發(fā)似硃砂，巨口獠牙，手持大斧。哪吒曰：“你那畜生，是個甚東西，也說話？”夜叉大怒，“吾奉主公點(diǎn)差巡海夜叉，怎罵我是畜生？”分水一躍，跳上岸來，望哪吒頂上一斧劈來。哪吒正赤身站立，見夜叉來得勇猛，將身躲過，把右手套的乾坤圈望空中一舉。此寶原系昆侖山玉虛宮所賜太乙真人鎮(zhèn)金光洞之物，夜叉那里經(jīng)得起，那寶打?qū)⑾聛恚�正落在夜叉頭上，只打的腦漿迸流，即死于岸上。哪吒笑曰：“把我的乾坤圈都污了。”復(fù)到石上坐下，洗那圈子。水晶宮如何經(jīng)得起此二寶震撼，險些兒把宮殿俱晃倒了。敖光曰：“夜叉去探事未回，怎的這等兇惡！”正說話間，只見龍兵來報：“夜叉李艮被一孩童打死在陸地，特啟龍君知道�！卑焦獯篌@，“李艮乃靈霄殿御筆點(diǎn)差的，誰敢打死？”敖光傳令：“點(diǎn)龍兵，待吾親去，看是何人！”話未了，只見龍王三太子敖丙出來，口稱：“父王，為何大怒？”敖光將李艮打死的事說了一遍。三太子曰：“父王請安。孩兒出去拿來便是�！泵φ{(diào)龍兵，上了逼水獸，提畫桿戟，徑出水晶宮來。分開水勢，浪如山倒，波濤橫生，平地水長數(shù)尺。哪吒起身看著水，言曰：“好大水！好大水！”只見波浪中現(xiàn)一水獸，獸上坐一人，全裝服色，持戟驍雄，大叫曰：“是甚人打死我巡海夜叉李艮？”哪吒曰：“是我�！卑奖�一見，問曰：“你是誰人？”哪吒答曰：“我乃陳塘關(guān)李靖第三子哪吒是也。俺父親鎮(zhèn)守此間，乃一鎮(zhèn)之主。我在此避暑洗澡，與他無干，他來罵我，我打死了他，也無妨。”三太子敖丙大驚曰：“好潑賊！夜叉李艮乃天王殿差，你敢大膽將他打死，尚敢撒潑亂言！”太子將畫戟便刺，來取哪吒。哪吒手無寸鐵，把頭一低，躲將過去，“少待動手，你是何人？通個姓名，我有道理�！卑奖�曰：“孤乃東海龍君三太子敖丙是也�！蹦倪感υ唬骸澳阍瓉硎前焦庵�子。你妄自尊大。若惱了我，連你那老泥鰍都拿出來，把皮也剝了他的。”三太子大叫一聲：“氣殺我！好潑賊！這等無禮！”又一戟刺來。哪吒急了，把七尺混天綾望空一展，似火塊千團(tuán)，往下一裹，將三太子裹下逼水獸來。哪吒搶一步趕上去，一腳踏住敖丙的頸項(xiàng)，提起乾坤圈，照頂門一下，把三太子的元身打出，是一條龍，在地上挺直。哪吒曰：“打出這小龍的本像來了。也罷，把他的筋抽去，做一條龍筋絳與俺父親束甲�！蹦倪赴讶�太子的筋抽了，徑帶進(jìn)關(guān)來。把家將嚇得渾身骨軟筋酥，腿慢難行，挨到帥府門前。哪吒來見母夫人。夫人曰：“我兒，你往那里耍子，便去這半日？”哪吒曰：“關(guān)外閑行，不覺來遲�！蹦倪刚f罷，往后園去了。知

    且說李靖操演回來，發(fā)放左右，自卸衣甲，坐于后堂。憂思紂王失政，逼反天下四百諸侯，日見生民涂炭，正在那里煩惱。齋

    且說敖光在水晶宮，只聽得龍兵來報說：“陳塘關(guān)李靖之子哪吒把三太子打死，連筋都抽去了�！卑焦饴爤螅�大驚曰：“吾兒乃興云步雨滋生萬物正神，怎說打死了！李靖，你在西昆侖學(xué)道，吾與你也有一拜之交；你敢縱子為非，將我兒子打死，這也是百世之冤，怎敢又將我兒子筋都抽了！言之痛心切骨！”敖光大怒，恨不能即與其子報仇，隨化一秀士，徑往陳塘關(guān)來。至于帥府，對門官曰：“你與我傳報，有故人敖光拜訪�！避娬�官進(jìn)內(nèi)�F稟曰：“啟老爺：外有故人敖光拜訪�！崩罹冈唬骸拔嵝忠粍e多年，今日相逢，真是天幸。”忙整衣來迎。敖光至大�F，施禮坐下。李靖見敖光一臉怒色，方欲動問，只見敖光曰：“李賢弟，你生的好兒子！”李靖笑答曰：“長兄，多年未會，今日奇逢，真是天幸，何故突發(fā)此言？若論小弟，止有三子：長曰金吒，次曰木吒，三曰哪吒，俱拜名山道德之士為師，雖未見好，亦不是無賴之輩。長兄莫要錯見�！卑焦庠唬骸百t弟，你錯見了，我豈錯見！你的兒子在九灣河洗澡，不知用何法術(shù)，將我水晶宮幾乎震倒。我差夜叉來看，便將我夜叉打死。我第三子來看，又將我三太子打死，還把他筋都抽了來。……”敖光說至此，不覺心酸，勃然大怒曰：“你還說不曉事護(hù)短的話！”李靖忙陪笑答曰：“不是我家，兄錯怪了我。我長子在九龍山學(xué)藝；二子在九宮山學(xué)藝；三子七歲，大門不出，從何處做出這等大事來？”敖光曰：“便是你第三子哪吒打的！”李靖曰：“真是異事非常。長兄不必性急，待我教他出來你看�！崩罹竿�后堂來。殷夫人問曰：“何人在�F上？”李靖曰：“故友敖光。不知何人打死他三太子，說是哪吒打的。如今叫他出去與他認(rèn)。哪吒今在那里？”殷夫人自思：“只今日出門，如何做出這等事來？”不敢回言，只說：“在后園里面。”李靖徑進(jìn)后園來叫：“哪吒在那里？”叫了半個時辰不應(yīng)。李靖徑走到海棠軒來，見門又關(guān)住。李靖在門口大叫，哪吒在里面聽見，忙開門來見父親。李靖便問：“我兒，你在此作何事？”哪吒對曰：“孩兒今日無事出關(guān)，至九灣河頑耍，偶因炎熱，下水洗個澡。叵耐有個夜叉李艮，孩兒又不惹他，他百般罵我，還拿斧來劈我。是孩兒一圈打死了。不知又有個甚么三太子叫做敖丙，持畫戟刺我。被我把混天綾裹他上岸，一腳踏住頸項(xiàng)，也是一圈，不意打出一條龍來。孩兒想龍筋最貴氣，因此上抽了他的筋來，在此打一條龍筋絳，與父親束甲�！本桶牙罹钢粐樀脧埧谌绨V，結(jié)舌不語；半晌，大叫曰：“好冤家！你惹下無涯之禍。你快出去見你伯父，自回他話�！蹦倪冈唬骸案赣H放心，不知者不坐罪，筋又不曾動他的，他要，元物在此，待孩兒見他去。”知

    哪吒急走來至大�F，上前施禮，口稱：“伯父，小侄不知，一時失錯，望伯父恕罪。元筋交付明白，分毫未動�！卑焦庖娢飩�情，對李靖曰：“你生出這等惡子，你適才還說我錯了。今他自己供認(rèn)，只你意上可過的去！況吾子者，正神也；夜叉李艮亦系御筆點(diǎn)差；豈得你父子無故擅行打死！我明日奏上玉帝，問你的師父要你！”敖光徑揚(yáng)長去了。李靖頓足放聲大哭：“這禍不�。　狈蛉寺犚娗巴ケ�哭，忙問左右侍兒，侍兒回報曰：“今日三公子因游玩，打死龍王三太子。適才龍王與老爺折辨，明日要奏準(zhǔn)天庭。不知老爺為何啼哭�！狈蛉酥�忙，急至前庭，來看李靖。李靖見夫人來，忙止淚，恨曰：“我李靖求仙未成，誰知你生下這樣好兒子，惹此滅門之禍！龍王乃施雨正神，他妄行殺害，明日玉帝準(zhǔn)奏施行，我和你多則三日，少則兩朝，俱為刀下之鬼！”說罷又哭，情甚慘切。夫人亦淚如雨下，指哪吒而言曰：“我懷你三年零六個月，方才生你，不知受了多少苦辛。誰知你是滅門絕戶之禍根也！”哪吒見父母哭泣，立身不安，雙膝跪下，言曰：“爹爹，母親，孩兒今日說了罷。我不是凡夫俗子，我是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弟子。此寶皆系師父所賜，料敖光怎的不得我。我如今往乾元山上，問我?guī)熥�，必有主意。常言道：‘一人做事一人�?dāng)�！�豈敢連累父母？”哪吒出了府門，抓一把土，望空一灑，寂然無影。此是生來根本，借土遁往乾元山來。有詩為證，詩曰：古

    乾元山上叩吾生，訴說敖光東海情。齋

    寶德門前施法力，方知仙術(shù)不虛名。主

    話說哪吒借土遁來至乾元山金光洞，候師法旨。金霞童兒忙啟師父：“師兄候法旨。”太乙真人曰：“著他進(jìn)來�！苯鹣纪�子至洞門對哪吒曰：“師父命你進(jìn)去。”哪吒至碧游床倒身下拜。真人問曰：“你不在陳塘關(guān)，到此有何話說？”哪吒曰：“啟老師：蒙恩降生陳塘，今已七載。昨日偶到九灣河洗澡，不意敖光子敖丙將惡語傷人，弟子一時怒發(fā)，將他傷了性命。今敖光欲奏天庭，父母驚慌，弟子心甚不安，無門可救，只得上山，懇求老師，赦弟子無知之罪，望祈垂救。”真人自思曰：“雖然哪吒無知，誤傷敖丙，這是天數(shù)。今敖光雖是龍中之王，只是步雨興云，然上天垂象，豈得推為不知！以此一小事干瀆天庭，真是不諳事體！”忙叫：“哪吒過來，你把衣裳解開�！闭嫒艘允种冈谀倪盖靶禺嬃艘坏婪�錄，分付哪吒：“你到寶德門……如此如此。事完后，你回到陳塘關(guān)與你父母說，若有事，還有師父，決不干礙父母。你去罷�！饼S

    哪吒離了乾元山，徑往寶德門來。正是天宮異景非凡像，紫霧紅云罩碧空。但見上天，大不相同：知

    初登上界，乍見天堂，金光萬道吐紅霓，瑞氣千條噴紫霧。只見那南天門：碧沉沉璢璃造就，明晃晃寶鼎妝成。兩旁有四根大柱，柱上盤繞的是興云步霧赤須龍；正中有二座玉橋，橋上站立的是彩羽凌空丹頂鳳。明霞燦爛映天光，碧霧朦朧遮斗日。天上有三十三座仙宮：遺云宮、昆沙宮、紫霄宮、太陽宮、太陰宮、化樂宮，一宮宮脊吞金獬豸；又有七十二重寶殿：乃朝會殿、凌虛殿、寶光殿、聚仙殿、傳奏殿，一殿殿柱列玉麒麟。壽星臺、祿星臺、福星臺，臺下有千千年不卸奇花；煉丹爐、八卦爐，水火爐，爐中有萬萬載常青的繡草。朝圣殿中絳紗衣，金霞燦爛；彤廷階下芙蓉冠，金碧輝煌。靈霄寶殿，金打釘攢玉戶；積圣樓前，彩鳳舞硃門。伏道回廓，處處玲瓏剔透；三檐四簇，層層龍鳳翱翔。上面有紫巍巍、明晃晃、圓丟丟、光灼灼、亮錚錚的葫蘆頂；左右是緊簇簇、密層層、響叮叮、滴溜溜、明朗朗的玉佩聲。正是：天宮異物般般有，世上如他件件稀。金闕銀鸞并紫府，奇花異草暨瑤天。朝王玉兔壇邊過；參圣金烏著底飛。若人有福來天境，不墮人間免污泥。古

    哪吒到了寶德門，來的尚早，不見敖光；又見天宮各門未開，哪吒站立在聚仙門下。不多時，只見敖光朝服叮當(dāng)，徑至南天門。只見南天門未開。敖光曰：“來早了，黃巾力士還不曾至，不免在此間等候。”哪吒看見敖光；敖光看不見哪吒——哪吒是太乙真人在他前心書了符箓，名曰“隱身符”，故此敖光看不見哪吒。哪吒看見敖光在此等候，心中大怒，撒開大步，提起手中乾坤圈，把敖光后心一圈，打了個餓虎撲食，跌倒在地。哪吒趕上去，一腳踏住后心。不知敖光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知

redboy0909

第十三回  太乙真人收石磯

     

    詩曰：主

    天然頑石得機(jī)先，結(jié)就靈胎已萬年。知

    吸月飡星探地窟，填離取坎伏天乾。古

    慢跨步霧興云術(shù)，且聽吟龍嘯虎仙。齋

    劫火運(yùn)逢難措手，須知邪正有偏全。主

    話說哪吒在寶德門將敖光踏住后心，敖光扭頸回頭看時，認(rèn)得是哪吒，不覺勃然大怒，況又被他打倒，用腳踏住，掙持不得，乃大罵曰：“好大膽潑賤！你黃牙未退，奶毛未干，騁兇將御筆欽點(diǎn)夜叉打死，又將我三太子打死，他與你何仇，你敢將他筋俱抽去！這等兇頑，罪已不赦。今又敢在寶德門外，毀打興云步雨正神。你欺天罔上，雖損醢汝尸，不足以盡其辜！”哪吒被他罵得性起，恨不得就要一圈打死他，奈太乙真人分付，只是按住他道：“你叫，你叫，我便打死你這老泥鰍也無甚大事！我不說，你也不知我是誰。吾非別人，乃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弟子靈珠子是也。奉玉虛宮法牒，脫化陳塘關(guān)李門為子。因成湯合滅，周室當(dāng)興，姜子牙不久下山，吾乃是破紂輔周先行官是也。偶因九灣河洗澡，你家人欺負(fù)我；是我一時性急，便打死他二命，也是小事。你就上本。我?guī)煾刚f來，就連你這老蠢物都打死了，也不妨事�！卑焦饴犃T，罵曰：“好孺子！打的好！打的好！”哪吒曰：“你要打，就打你�！绷嗥鹑瓉�，或上或下，乒乒乓乓，一氣打有一二十拳。打的敖光喊叫。哪吒道：“你這老蠢才，乃頑皮；不要打你，你是不怕的�！惫旁疲骸褒埮陆吟[，虎怕抽筋�！蹦倪笇�敖光朝服一把拉去了半邊，左脅下露出鱗甲。哪吒用手連抓數(shù)把，抓下四、五十片鱗甲，鮮血淋漓，痛傷骨髓。敖光疼痛難忍，只叫“饒命！”哪吒曰：“你要我饒命，我不許你上本，跟我往陳塘關(guān)去，我就饒你。你若不依，一頓乾坤圈打死你，料有太乙真人作主，我也不怕你�！卑焦庥鲋鴲喝耍�莫敢誰何，只得應(yīng)承：“愿隨你去！”哪吒曰：“放你起來�！卑焦馄饋�，正欲同行，哪吒曰：“嘗聞龍會變化，要大便撐天柱地，要小便芥子藏身。我怕你走了，往何處尋你。你變一個小小蛇兒，我?guī)�你回去�！卑焦獠坏妹撋�，沒奈何，只得化一個小青蛇兒。哪吒拿來放在袖里，離了寶德門，往陳塘關(guān)來，時刻便至帥府。家將忙報李靖曰：“三公子回府了。”李靖聞言，甚是不樂。只見哪吒進(jìn)府來謁見父親。見李靖眉鎖春山，愁容可掬，上前請罪。李靖問曰：“你往那里去來？”哪吒曰：“孩兒往南天門去，請回伯父敖光不必上本�！崩罹复蠛纫宦暋！澳氵@說謊畜生！你是何等之輩，敢往天界。俱是一派誑言，瞞昧父母，甚是可惱！”哪吒曰：“父親不必大怒，現(xiàn)在伯父敖光可證�！崩罹冈唬骸澳闵泻�說！伯父如今在那里？”哪吒曰：“在這里�！毙鋬�(nèi)取出青蛇，望下一丟，敖光一陣清風(fēng)，見化成人形。李靖吃了一驚，忙問曰：“長兄為何如此？”敖光大怒，把南天門毀打之事，說了一遍；又把脅下鱗甲把與李靖觀看“你生這等惡子，我把四海龍王齊約到靈霄殿，申明冤枉，看你如何理說！”說罷，化一陣清風(fēng)去了。李靖頓足曰：“此事愈反加重，如何是好？”哪吒近前，跪而稟曰：“老爺，母親，只管放心。孩兒求救師父，師父說我不是私投胎至此，奉玉虛宮符命來保明君。連四海龍王，便都壞了，也不妨甚么事。若有大事，師父自然承當(dāng)。父親不必掛念�！崩罹改说赖轮�士，亦明玄中奧妙，又見哪吒南天門打敖光的手段，既上得天曹，其中必有原故。殷夫人終是愛子之心，見哪吒站立傍邊，李靖煩惱，有恨兒子之意，夫人曰：“你還在這里，不往后邊去！”哪吒聽母命，徑往后園來。坐了一會，心上覺悶，乃出后園門，徑上陳塘關(guān)的城樓上來納涼。此時天氣甚熱，此處不曾到過，只見好景致：曛曛蕩蕩，綠柳依依，觀望長空，果然似一輪火蓋。正是：行人滿面流珠落，避暑閑人把扇搖。哪吒看了一回，自言曰：“從不知道這個所在好頑耍！”只見兵器架上有一張弓，名曰乾坤弓；有三枝箭，名曰震天箭。哪吒自思：“師父說我后來做先行官，破成湯天下，如今不習(xí)弓馬，更待何時。況且有現(xiàn)成弓箭，何不演習(xí)演習(xí)。”哪吒心下甚是歡喜，便把弓拿在手中，取一枝箭，搭箭當(dāng)弦，望西南上一箭射去。響一聲，紅光繚繞，瑞彩盤旋。這一箭不當(dāng)緊，正是：沿河撒下鉤與線，從今釣出是非來。哪吒不知此弓箭乃鎮(zhèn)陳塘關(guān)之寶，乾坤弓，震天箭，自從軒轅黃帝大破蚩尤，傳留至今，并無人拿的起來。今日哪吒拿起來，射了一箭，只射到骷髏山白骨洞，有一石磯娘娘的門人，名曰碧云童子，攜花籃采藥，來至山崖之下，被這一箭正中咽喉，翻身倒地而死。少時，只見彩云童子看見碧云中箭而死，急忙報與石磯娘娘曰：“師兄不知何故，箭射咽喉而死�！笔�磯娘娘聽說，走出洞來，行至崖邊，看見碧云童兒，果然中箭而死。只見翎花下有名諱“鎮(zhèn)陳塘關(guān)總兵李靖”字號。石磯娘娘怒曰：“李靖，你不能成道，我在你師父前著你下山，求人間富貴，你今位至公侯，不思報德，后將箭射我的徒弟，恩將仇報�！苯校骸安试仆瘍嚎粗�洞府，待我拿李靖來，以報此恨�！敝�

    石磯娘娘乘青鸞而來，只見金霞蕩蕩，彩霧緋緋，正是：仙家妙用無窮盡，咫尺青鸞到此關(guān)。娘娘在半空中大呼：“李靖出來見我！”李靖不知道是誰人叫，急出來看時，像似石磯娘娘。李靖倒身下拜，“弟子李靖拜見。不知娘娘駕至，有失迎迓，望乞恕罪�！蹦锬镌唬骸澳阈械暮檬�！尚在此巧語花言�！睂�八卦云光帕——上面有坎離震兌之玉，包羅萬象之珍。——望下一丟，命黃巾力士：“將李靖拿進(jìn)洞府來！”黃巾力士平空把李靖拿去，至白骨洞放下。娘娘離了青鸞，坐在蒲團(tuán)之上。力士將李靖拿至面前跪下。石磯娘娘曰：“李靖，你仙道未成，已得人間富貴，你卻虧了何人。今不思報本，反起歹意，將我徒弟碧云童兒射死，有何理說？”李靖不知何事，真是平地風(fēng)波。李靖曰：“娘娘，弟子今得何罪？”娘娘曰：“您恩將仇報，射死我門人，你還故推不知？”李靖曰：“箭在何處？”娘娘命：“取箭來與他看�！崩罹缚磿r，卻是震天箭。李靖大驚曰：“這乾坤弓，震天箭，乃軒轅皇帝傳留，至今鎮(zhèn)陳塘關(guān)之寶，誰人拿得起來。這是弟子運(yùn)乖時蹇，異事非常。望娘娘念弟子無辜被枉，冤屈難明，放弟子回關(guān)，查明射箭之人，待弟子拿來，以分皁白，庶不冤枉無辜。如無射箭之人，弟子死甘瞑目。”石磯娘娘曰：“既如此，我且放你回去。你若查不出來，我問你師父要你！你且去�！敝�

    李靖連箭帶回，借土遁來至關(guān)前；收了遁法，進(jìn)了帥府。殷夫人不知何故，見李靖平空拎去，正在驚慌之處，李靖回見夫人。夫人曰：“將軍為甚事平空攝去？使妾身驚慌天地�！崩罹割D足嘆曰：“夫人，我李靖居官二十五載，誰知今日運(yùn)蹇時乖。關(guān)上敵樓有乾坤弓，震天箭，乃鎮(zhèn)壓此關(guān)之寶；不知何人將此箭射去，把石磯娘娘徒弟射死。箭上是我官銜，方才被他拿去，要我抵償性命。被我苦苦哀告，回來訪是何人，拿去見他，方能與我明白。”李靖又曰：“若論此弓箭，別人也拿不動，莫非又是哪吒？”夫人曰：“豈有此理！難道敖光事未了，他又敢惹這是非！就是哪吒，也拿不起來�！崩罹赋了及肷�，計上心來，叫左右侍兒：“請你三公子來�！辈灰粫r，哪吒來見，站立一傍。李靖曰：“你說你有師父承當(dāng)，叫你輔弼明君，你如何不去學(xué)習(xí)些弓馬，后來也好去用力�！蹦倪冈唬骸昂�兒奮志如此。才偶在城敵樓上，見弓箭在此，是我射了一箭，只見紅光繚繞，紫霧紛霏，把一枝好箭射不見了。”就把李靖氣得大叫一聲：“好逆子！你打死三太子，事尚未定，今又惹這等無涯之禍！”夫人默默無言。哪吒不知真情，便問：“為何？又有甚么事？”李靖曰：“你方才一箭，射死石磯娘娘的徒弟。娘娘拿了我去，被我說過，放我回來，尋訪射箭之人，原來卻是你！你自去見娘娘回話！”哪吒笑曰：“父親且息怒。石磯娘娘在哪里住？他的徒弟在何處？我怎樣射死他？平地賴人，其心不服�！崩罹刚f：“石磯娘娘在骷髏山白骨洞，你既射死他徒弟，你去見他！”哪吒曰：“父親此言有理，同到甚么白骨洞，若還不是我，打他個攪海翻江，我才回來。父親請先行，孩兒隨后�！备缸佣�人駕土遁往骷髏山來：知

    箭射金光起，紅云照太虛。古

    真人今出世，帝子已安居。齋

    莫浪夸仙術(shù)，須知念玉書。主

    萬邪難克正，不免破三軍。知

    話說李靖到了骷髏山，分付哪吒：“站立在此，待我進(jìn)去，回了娘娘法旨�！蹦倪咐湫Γ骸拔以谀抢�，平空賴我，看他如何發(fā)付我�！鼻已岳罹高M(jìn)洞中，參見娘娘。娘娘曰：“是何人射死碧云童兒？”李靖啟娘娘：“就是李靖所生逆子哪吒。弟子不敢有違，已拿在洞府前，聽候法旨。”娘娘命彩云童兒：“著他進(jìn)來！”知

    只見哪吒看見洞里一人出來，自想：“打人不過先下手。此間是他巢穴，反為不便。”拎起乾坤圈，一下打?qū)�來。彩云童兒不曾提防，夾頸一圈，“呵呀”，一聲，跌倒在地。彩云童兒彼時一命將危。娘娘聽得洞外跌得人響，急出洞來，彩云童兒已在地下掙命。娘娘曰：“好孽障！還敢行兇，又傷我徒弟！”哪吒見石磯娘娘帶魚尾金冠，穿大紅八卦衣，麻履絲絳，手提太阿劍趕來。哪吒收回圈，復(fù)打一圈來。娘娘看是太乙真人的乾坤圈，“呀！原來是你！”娘娘用手接住乾坤圈。哪吒大驚，忙將七尺混天綾來裹娘娘。娘娘大笑，把袍袖望上一迎，只見混天綾輕輕的落在娘娘袖里。娘娘叫：“哪吒，再把你師父的寶貝用幾件來，看我道術(shù)如何！”哪吒手無寸鐵，將何物支持，只得轉(zhuǎn)身就跑。娘娘叫：“李靖，不干你事。你回去罷。”不言李靖回關(guān)，且說石磯娘娘趕哪吒，飛云掣電，雨驟同馳，趕彀多時，哪吒只得往乾元山來。到了金光洞，慌忙走進(jìn)洞口，望師父下拜。真人問曰：“哪吒為何這等慌張？”哪吒曰：“石磯娘娘賴弟子射死他的徒弟，提寶劍前來殺我，把師父的乾坤圈、混天綾都收去了。如今趕弟子不放，現(xiàn)在洞外。弟子沒奈何，只得求見師父，望乞救命！”太乙真人曰：“你這孽障，且在后桃園內(nèi)，待我出去看�！闭嫒顺鰜恚�身倚洞門，只見石磯滿面怒色，手提寶劍，惡狠狠起來，見太乙真人，打稽首，“道兄請了！”太乙真人答禮。石磯曰：“道兄，你的門人仗你道術(shù)，射死貧道的碧云童兒，打壞了彩云童子，還將乾坤圈、混天綾來傷我。道兄，好好把哪吒叫他出來見我，還是好面相看，萬事俱息；若道兄隱護(hù)，只恐明珠彈雀，反為不美�！闭嫒嗽唬骸澳倪冈谖叶蠢�，要他出來不難，你只到玉虛宮，見吾掌教老師。他教與你，我就與你。哪吒奉御敕欽命出世，輔保明君，非我一己之私。”娘娘笑曰；“道兄差矣！你將教主壓我，難道你縱徒弟行兇，殺我的徒弟，還將大言壓我。難道我不如你，我就罷了！你聽我道來：主

    道德森林出混元，修成乾建得長存。知

    三花聚頂非閑說，五氣朝元豈浪言。古

    閑坐蒼龍歸紫極，喜乘白鶴下昆侖。齋

    休將教主欺吾黨，劫運(yùn)回環(huán)已萬源�！敝�

    話說太乙真人曰：“石磯，你說你的道德清高，你乃截教，吾乃闡教，因吾輩一千五百年不曾斬卻三尸，犯了殺戒，故此降生人間，有征誅殺伐，以完此劫數(shù)。今成湯合滅，周室當(dāng)興，玉虛封神，應(yīng)享人間富貴。當(dāng)時三教僉押‘封神榜’，吾師命我教下徒眾，降生出世，輔佐明君。哪吒乃靈珠子下世，輔姜子牙而滅成湯，奉的是元始掌教符命。就傷了你的徒弟，乃是天數(shù)。你怎言包羅萬象，遲早飛升。似你等無憂無慮，無辱無榮，正好修持；何故輕動無名，自傷雅道�！笔�磯娘娘忍不住心頭火，喝曰：“道同一理，怎見高低？”太乙真人曰：“道雖一理，各有所陳。你且聽吾分剖：主

    交光日月煉金英，一顆靈珠透室明。知

    擺動乾坤知道力，避移生死見功成。古

    逍遙四海留蹤跡，歸在三清立姓名。齋

    直上五云云路穩(wěn)，紫鸞硃鶴自來迎�！敝�

    石磯娘娘大怒，手執(zhí)寶劍望真人劈面砍來。太乙真人讓過，抽身復(fù)入洞中，取劍掛在手上，暗袋一物，望東昆侖山下拜，“弟子今在此山開了殺戒�！卑萘T，出洞指石磯曰：“你根源淺薄，道行難堅(jiān)，怎敢在我乾元山自恃兇暴！”石磯又一劍砍來。太乙真人用劍架住，口稱：“善哉！”——石磯乃一頑石成精，采天地靈氣，受日月精華，得道數(shù)千年，尚未成正果；今逢大劫，本像難存，故到此山。一則石磯數(shù)盡；二則哪吒該在此處出身。天數(shù)已定，怎能避躲。石磯娘娘與太乙真人往來沖突，翻騰數(shù)轉(zhuǎn)，二劍交架，未及數(shù)合，只見云彩輝輝，石磯娘娘將八卦龍須帕丟起空中，欲傷真人。真人笑曰：“萬邪豈能侵正�！闭嫒丝谥心钅钣性~，用手一指，“此物不落，更待何時？”八卦帕落將下來。石磯大怒，臉變桃花，劍如雪片。太乙真人曰：“事到其間，不得不行。”真人將身一躍，跳出圈子外來，將九龍神火罩拋起空中。石磯見罩，欲避不出，已罩在里面。齋

    且說哪吒看見師父用此物罩了石磯，嘆曰：“早將此物傳我，也不費(fèi)許多力氣。”哪吒出洞來見師父。太乙真人回頭，看見徒弟來，“呀！這頑皮，他看見此罩，畢竟要了。但如今他還用不著，待子牙拜將之后，方可傳他�！闭嫒嗣�叫：“哪吒，你快去！四海龍君奏準(zhǔn)玉帝，來拿你父母了�！蹦倪嘎牭么搜�，滿眼垂淚，懇求真人曰：“望師父慈悲弟子一雙父母！子作災(zāi)殃，遺累父母，其心何安�！钡懒T，放聲大哭。真人見哪吒如此，乃附耳曰：“……如此如此�？删饶愀改钢�厄。”哪吒叩謝，借土遁往陳塘關(guān)來。不表。古

    且說太乙真人罩了石磯，石磯在罩內(nèi)不知東西南北。真人用兩手一拍，那罩內(nèi)騰騰焰起，烈烈光生，九條火龍盤繞——此乃三昧神火燒煉石磯。一聲雷響，把娘娘真形煉出，乃是一塊頑石。此石生于天地玄黃之外，經(jīng)過地水火風(fēng)，煉成精靈；今日天數(shù)已定，合于此地而死，故現(xiàn)其真形。此是太乙真人該開殺戒。真人收了神火罩，又收乾坤圈、混天綾，進(jìn)洞。不表。齋

    且說哪吒飛奔陳塘關(guān)來，只見帥府前人聲擾攘。眾家將見公子來了，忙報李靖曰：“公子回來了。”四海龍王敖光、敖順、敖明、敖吉正看間，只見哪吒厲聲叫曰：“‘一人行事一人當(dāng)’，我打死敖丙、李艮，我當(dāng)償命，豈有子連累父母之理！”乃對敖光曰：“我一身非輕，乃靈珠子是也。奉玉虛符命，應(yīng)運(yùn)下世。我今日剖腹、剜腸、剔骨肉，還于父母，不累雙親。你們意下如何？如若不肯，我同你齊到靈霄殿見天王，我自有話說�！卑焦饴犚姶搜�，“也罷，你既如此，救你父母，也有孝名�！薄Ｋ凝埻醣惴帕死罹阜驄D。哪吒便右手提劍，先去一臂膊，后自剖其腹，剜腸剔骨，散了七魄三魂，一命歸泉。四龍王據(jù)哪吒之言回旨。不表。主

    殷夫人見哪吒尸骸，用棺木盛了埋葬。不表。知

    且說哪吒魂無所依，魄無所倚——他元是寶貝化現(xiàn)，借了精血，故有魂魄。哪吒飄飄蕩蕩，隨風(fēng)而至，徑到乾元山來。不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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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哪吒現(xiàn)蓮花化身

     

    詩曰：古

    仙家法力妙難量，起死回生有異方。齋

    一粒丹砂歸命寶；幾根荷葉續(xù)魂湯。主

    超凡不用骯臟骨，入圣須尋返魄香。知

    從此開疆歸圣主，岐周事業(yè)借匡襄。古

    且說金霞童兒進(jìn)洞來，啟太乙真人曰：“師兄杳杳冥冥，飄飄蕩蕩，隨風(fēng)定止，不知何故�！闭嫒寺犝f，早解其意，忙出洞來。真人分付哪吒：“此處非汝定身之所。你回到陳塘關(guān)，托一夢與你母親，離關(guān)四十里，有一翠屏山，山上有一空地，令你母親造一座哪吒行宮，你受香煙三載，又可立于人間，輔佐真主�？伤偃�，不得遲誤！”哪吒聽說，離了乾元山往陳塘關(guān)來。正值三更時分，哪吒來到香房，叫：“母親，孩兒乃哪吒也。如今我魂魄無棲，望母親念為兒死得好苦，離此四十里，有一翠屏山上，與孩兒建立行宮，使我受些香煙，好去托生天界。孩兒感母親之慈德甚于天淵�！狈蛉诵褋�，卻是一夢。夫人大哭。李靖問曰：“夫人為何蹄哭？”夫人把夢中事說了一遍。李靖大怒曰：“你還哭他！他害我們不淺。常言‘夢隨心生’，只因你思想他，便有許多夢魂顛倒，不必疑惑�！狈蛉瞬谎�。且說次日又來托夢；三日又來。夫人合上眼，殿下就站立面前。不覺五七日之后，哪吒他生前性格勇猛，死后魂魄也是驍雄，遂對母親曰：“我求你數(shù)日，你全不念孩兒苦死，不肯造行宮與我，我便吵你個六宅不安！”夫人醒來，不敢對李靖說。夫人暗著心腹人，與些銀兩，往翠屏山興工破土，起建行宮，造哪吒神像一座，旬月功完。哪吒在此翠屏山顯圣，感動萬民，千請千靈，萬請萬應(yīng)，因此廟宇軒昂，十分齊整。但見：古

    行宮八字粉墻開，硃戶銅環(huán)左右排。齋

    碧瓦雕檐三尺水，數(shù)株檜柏兩重臺。主

    神廚寶座金妝就，龍鳳幡幢瑞色裁。知

    帳幔懸鉤吞半月，猙獰鬼判立塵埃。古

    沉檀裊裊煙結(jié)鳳，逐日紛紛祭祀來。齋

    哪吒在翠屏山顯圣，四方遠(yuǎn)近居民，俱來進(jìn)香，紛紛如蟻，日盛一日，往往不斷。祈福禳災(zāi)，無不感應(yīng)。不覺烏飛兔走，似箭光陰，半載有余。知

    且說李靖因東伯姜文煥為父報仇，調(diào)四十萬人馬，游魂關(guān)大戰(zhàn)竇榮，榮不能取勝。李靖在野馬嶺操演三軍，緊守關(guān)隘。一日回兵往翠屏山過，李靖在馬上看見往往來來，扶老攜幼，進(jìn)香男女，紛紛似蟻，人煙湊積。李靖在馬上問曰：‘“這山乃翠屏山，為何男女紛紛，絡(luò)繹不絕？”軍政官對曰：“半年前，有一神道在此感應(yīng)顯圣，千請千靈，萬請萬應(yīng)，祈福福至，禳患患除；故此驚動四方男女進(jìn)香�！崩罹嘎犃T，想起來，問中軍官：“此神何姓何名？”中軍回曰：“是哪吒行宮。”李靖大怒，傳令：“安營！待我上山進(jìn)香�！比笋R站立，李靖縱馬往山上來進(jìn)香，男女閃開。李靖縱馬徑至廟前，只見廟門高懸一扁，書：“哪吒行宮”四字。進(jìn)得廟來，見哪吒形相如生，左右站立鬼判。李靖指而罵曰：“畜生！你生前擾害父母，死后愚弄百姓！”罵罷，提六陳鞭，一鞭把哪吒金身打的粉碎。李靖怒發(fā)，復(fù)一腳蹬倒鬼判。傳令：“放火，燒了廟宇�！狈指哆M(jìn)香萬民曰：“此非神也，不許進(jìn)香�！眹樀帽娙嗣γο律�。李靖上馬，怒氣不息。有詩為證，詩曰：古

    雄兵才至翠屏疆，忽見黎民日進(jìn)香。齋

    鞭打金身為粉碎，腳蹬鬼判也遭殃。主

    火焚廟宇騰騰焰，煙透長空烈烈光。知

    只因一氣沖牛斗，父子參商有戰(zhàn)場。古

    話說李靖兵進(jìn)陳塘關(guān)帥府下馬，傳令；“將人馬散了。”李靖進(jìn)后�F，殷夫人接見。李靖罵曰：“你生的好兒子，還遺害我不少，今又替他造行宮，煽惑良民。你要把我這條玉帶送了才罷！如今權(quán)臣當(dāng)?shù)溃瑳r我不與費(fèi)仲、尤渾二人交接，倘有人傳至朝歌，奸臣參我假降邪神，白白的斷送我數(shù)載之功。這樣事俱是你婦人所為！今日我已燒毀廟宇。你若再與他起造，那時我也不與你好休！”齋

    且不言李靖；再表哪吒那一日出神，不在行宮；及至回來，只見廟宇無存，山紅土赤，煙焰未滅，兩個鬼判，含淚來接。哪吒問曰：“怎的來？”鬼判答曰：“是陳塘關(guān)李總兵突然上山，打碎金身，燒毀行宮，不知何故�！蹦倪冈唬骸拔遗c你無干了，骨肉還于父母，你如何打我金身，燒我行宮，令我無處棲身？”心上甚是不快。沉思良久，“不若還往乾元山走一遭�！蹦倪甘芰税肽晗銦�，已覺有些形聲，一時到了高山，至于洞府。金霞童兒引哪吒見太乙真人。真人曰：“你不在行宮接受香火，你又來這里做甚么？”哪吒跪訴前情：“被父親將泥身打碎，燒毀行宮。弟子無所依倚，只得來見師父，望祈憐救�！闭嫒嗽唬骸斑@就是李靖的不是。他既還了父母骨肉，他在翠屏山上，與你無干；今使他不受香火，如何成得身體。況姜子牙下山已快。也罷，既為你，就與你做件好事�！苯薪鹣纪瘍海骸鞍盐迳彸刂猩徎ㄕ�二枝，荷葉摘三個來。”童子忙忙取了荷葉、蓮花，放于地下。真人將花勒下瓣兒，鋪成三才，又將荷葉梗兒折成三百骨節(jié)，三個荷葉，按上、中、下，按天、地、人。真人將一粒金丹放于居中，法用先天，氣運(yùn)九轉(zhuǎn)，分離龍、坎虎，綽住哪吒魂魄，望荷、蓮里一推，喝聲：“哪吒不成人形，更待何時！”只聽得響一聲，跳起一個人來，面如傅粉，脣似涂硃，眼運(yùn)精光，身長一丈六尺，此乃哪吒蓮花化身，見師父拜倒在地。真人曰：“李靖毀打泥身之事，其實(shí)傷心�！蹦倪冈唬骸皫煾冈谏�，此仇決難干休！”真人曰：“你隨我桃園里來。”真人傳哪吒火尖槍，不一時已自精熟。哪吒就要下山報仇。真人曰：“槍法好了，賜你腳踏風(fēng)火二輪，另授靈符秘訣�！闭嫒擞指侗�皮囊，囊中放乾坤圈、混天綾、金磚一塊。“你往陳塘關(guān)去走一遭�！蹦倪高凳�，拜謝師父，上了風(fēng)火輪，兩腳踏定，手提火尖槍，徑往關(guān)上來。詩曰：主

    兩朵蓮花現(xiàn)化身，靈珠二世出凡塵。知

    手提紫焰蛇矛寶；腳踏金霞風(fēng)火輪。古

    豹皮囊內(nèi)安天下；紅錦綾中福世民。齋

    歷代圣人為第一，史官遺筆萬年新。主

    話說哪吒來到陳塘關(guān)，徑進(jìn)關(guān)來至帥府，大呼曰：“李靖早來見我！”有軍政官報入府內(nèi)：“外面有三公子，腳踏風(fēng)火二輪，手提火尖槍，口稱老爺姓諱，不知何故，請老爺定奪。”李靖喝曰：“胡說！人死豈有再生之理！”言未了，只見又一起人來報：“老爺如出去遲了，便殺進(jìn)府來！”李靖大怒，“有這樣事！”忙提畫戟，上了青驄，出得府來。見哪吒腳踏風(fēng)火二輪，手提火尖槍，比前大不相同。李靖大驚，問曰：“你這畜生！你生前作怪，死后還魂，又來這里纏擾！”哪吒曰：“李靖！我骨肉已交還與你，我與你無相干礙，你為何往翠屏山鞭打我的金身，火燒我的行宮？今日拿你，報一鞭之恨！”把槍晃一晃，劈腦刺來。李靖將畫戟相迎。輪馬盤旋，戟槍并舉。哪吒力大無窮，三五合把李靖殺的馬仰人翻，力盡筋輸，汗流脊背。李靖只得望東南避走。哪吒大叫曰：“李靖休想今番饒你！不殺你決不空回！”往前趕來。不多時，看看趕上。——哪吒的風(fēng)火輪快，李靖馬慢。李靖心下著慌，只得下馬，借土遁去了。哪吒笑曰：“五行之術(shù)，道家平常，難道你土遁去了，我就饒你！”把腳一登，駕起風(fēng)火二輪，只見風(fēng)火之聲，如飛云掣電，望前追趕。李靖自思：“今番趕上，被他一槍刺死，如之奈何？”李靖見哪吒看看至近，正在兩難之際，忽然聽得有人作歌而來，歌曰：齋

    清水池邊明月，綠楊堤畔桃花。主

    別是一般清味，凌空幾片飛霞�！敝�

    李靖看時，見一道童，頂著{髟狄}巾，道袍大袖，麻履絲絳，來者乃九公山白鶴洞普賢真人徒弟木吒是也。木吒曰：“父親，孩兒在此�！崩罹缚磿r，乃是次子木吒，心下方安。哪吒駕輪正趕，見李靖同一道童講話。哪吒落下輪來。木吒上前，大喝一聲：“慢來！你這孽障好大膽！子殺父，忤逆違規(guī)內(nèi)容。早早回去，饒你不死！”哪吒曰：“你是何人，口出大言？”木吒曰：“你連我也認(rèn)不得！吾乃木吒是也。”哪吒方知是二哥，忙叫曰：“二哥，你不知其詳�！蹦倪赴汛淦辽降氖录�(xì)細(xì)說了一遍�！啊�…這個是李靖的是，是我的是？”木吒大喝曰：“胡說，天下無有不是的父母！”哪吒又把“剖腹、刳腸，已將骨肉還他了，我與他無干，還有甚么父母之情！”木吒大怒曰：“這等逆子！”將手中劍望哪吒一劍砍來。哪吒槍架住曰：“木吒，我與你無仇，你站開了，待吾拿李靖報仇�！蹦具复蠛龋汉媚跽�！焉敢大逆！”提劍來取。哪吒道：“這是大數(shù)造定，將生替死�！笔种袠屌�面交還。輪步交加，弟兄大戰(zhàn)。哪吒見李靖站立一旁，又恐走了他，哪吒性急，將槍挑開劍，用手取金磚望空打來。木吒不提防，一磚正中后心，打了一交，跌在地下。哪吒登輪來取李靖。李靖抽身就跑。哪吒叫曰：“就趕到海島，也取你首級來，方泄吾恨！”李靖望前飛走，真似失林飛鳥，漏網(wǎng)游魚，莫知東南西北。往前又趕多時，李靖見事不好，自嘆曰：“罷！罷！罷！想我李靖前生不知作甚孽障，致使仙道未成，又生出這等冤愆。也是合該如此，不若自己將刀戟刺死，免受此子之辱�！闭�待動手，只見一人叫曰：“李將軍切不要動手，貧道來！”信口作歌，歌曰：主

    “野外清風(fēng)拂柳，池中水面飄花。知

    借問安居何地？白云深處為家�！惫�

    作歌者乃五龍山云霄洞文殊廣法天尊，手執(zhí)拂塵而來。李靖看見，口稱：“老師救末將之命！”天尊曰：“你進(jìn)洞去，我這里等他。”少刻，哪吒雄赳赳、氣昂昂，腳踏風(fēng)火輪，持槍趕至�？匆娨坏勒�，怎生模樣：知

    雙抓髻，云分靄靄；水合袍，緊束絲絳。仙風(fēng)道骨任逍遙，腹隱許多玄妙。玉虛宮元始門下，群仙首曾赴蟠桃。全憑五氣煉成豪，天皇氏修仙養(yǎng)道。齋

    話說哪吒看見一道人站立山坡上，又不見李靖。哪吒問曰：“那道者可曾看見一將過去？”天尊曰：“方才李將軍進(jìn)我云霄洞里去了。你問他怎的？”哪吒曰：“道者，他是我的對頭。你好好放他出洞來，與你干休；若走了李靖，就是你替他戳三槍。”天尊曰：“你是何人？這等狠，連我也要戳三槍�！蹦倪覆恢�那道人是何等人，便叫曰：“吾乃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徒弟哪吒是也。你不可小覷了我�！碧熳鹫f：“自不曾聽見有甚么太乙真人徒弟叫做哪吒！你在別處撒野便罷了，我這所在撒不的野。若撒一撒野，便拿去桃園內(nèi)，吊三年，打二百扁拐�！蹦倪改抢飼缘煤么�，將槍一展，就刺天尊。天尊抽身就往本洞跑。哪吒踏輪來趕。天尊回頭，看見哪吒來的近了，袖中取一物，名曰：“遁龍樁”，又名“七寶金蓮”，望空丟起。只見風(fēng)生四野，云霧迷空，播土揚(yáng)塵，落來有聲，把哪吒昏沉沉不知南北，黑慘慘怎認(rèn)東西，頸項(xiàng)套一個金圈，兩只腿兩個金圈，靠著黃鄧鄧金柱子站著。哪吒及睜眼看時，把身子動不得了。天尊曰：“好孽障！撒的好野！”喚金吒：“把扁拐取來！”金吒忙取扁拐，至天尊面前稟曰：“扁拐在此�！碧熳鹪唬骸疤嫖掖颍　苯疬割I(lǐng)師命，持扁拐把哪吒一頓扁拐，打的三昧真火七竅齊噴。天尊曰：“且住了�！蓖�金吒進(jìn)洞去了。哪吒暗想：“趕李靖到不曾趕上，到被他打了一頓扁拐，又走不得。”哪吒切齒深恨，沒奈何，只得站立此間，氣沖牛斗�！�—看官：這個是太乙真人明明送哪吒到此磨他殺性。真人已知此情。哪吒正煩惱時，只見那壁廂大袖寬袍，絲絳麻履，乃太乙真人來也。哪吒看見，叫曰：“師父！望乞救弟子一救！”連叫數(shù)聲，真人不理，徑進(jìn)洞去了。有白云童兒報曰：“太乙真人在此�！碧熳鹩�出洞來，對真人攜手笑曰：“你的徒弟，叫我教訓(xùn)。”他二仙坐下。太乙真人曰：“貧道因他殺戒重了，故送他來磨其真性；孰知果獲罪于天尊�！碧熳鹈�金吒：“放了哪吒來。”金吒走到哪吒面前道：“你師父叫你。”哪吒曰：“你明明的奈何我，你弄甚么障眼法兒，把我動展不得？你還來消遣我！”金吒笑曰：“你閉了目�！蹦倪钢坏瞄]著眼。金吒將靈符畫畢，收了遁龍樁；哪吒急待看時，其圈、樁俱不見了。哪吒點(diǎn)頭道：“好，好，好，今日吃了無限大虧，且進(jìn)洞去，見了師父，再做處置�！倍�人進(jìn)洞來。哪吒看見打他的道人在左邊，師父在右邊。太乙真人曰：“過來，與你師伯叩頭！”哪吒不敢違拗師命，只得下拜。哪吒道：“謝打了�！鞭D(zhuǎn)身又拜師父。太乙真人叫：“李靖過來。”李靖倒身下拜。真人曰：“翠屏山之事，你也不該心量窄小，故此父子參商�！蹦倪冈谂灾粴獾拿嫒缁鸢l(fā)，恨不的吞了李靖才好。二仙早解其意。真人曰：“從今父子再不許犯顏。”分付李靖：“你先去罷。”李靖謝了真人，徑出來了。就把哪吒急的敢怒而不敢言，只在旁邊抓耳揉腮，長吁短嘆。真人暗笑，曰：“哪吒，你也回去罷。好生看守洞府。我與你師伯下棋，一時就來�！蹦倪嘎犚姶搜�，心花兒也開了。哪吒曰：“弟子曉得。”忙忙出洞，踏起風(fēng)火二輪，追趕李靖。往前趕有多時，哪吒看是李靖前邊駕著土遁，大叫：“李靖休走，我來了！”李靖看見，叫苦曰：“這道者可為失言！既先著我來，就不該放他下山，方是為我。今沒多時，便放他來趕我，這正是為人不終，怎生奈何？”只得往前避走。知

    卻說李靖被哪吒趕的上天無路，入地?zé)o門。正在危急之際，只見山崗上有一道人，倚松靠石而言曰：“山腳下可是李靖？”李靖抬頭一看，見一道人，靖曰：“師父，末將便是李靖�！钡廊嗽唬骸盀楹位琶�？”靖曰：“哪吒追之甚急，望師父垂救！”道人曰：“快上崗來，站在我后面，待我救你。”李靖上崗，躲在道人之后，喘息未定，只見哪吒風(fēng)火輪響，看看趕至崗下。哪吒看見兩人站立，便冷笑一番：“難道這一遭又吃虧罷！”踏著輪往崗上來。道者問曰：“來者可是哪吒？”哪吒答曰：“我便是。你這道人為何叫李靖站立在你后面？”道人曰：“你為何事趕他？”哪吒又把翠屏山的事說了一遍。道人曰：“你既在五龍山講明了，又趕他，是你失信也�！蹦倪冈唬骸澳隳�管我們。今日定要拿他，以泄我恨！”道人曰：“你既不肯，“便對李靖曰：“你就與他殺一回與我看。”李靖曰：“老師，這畜生力大無窮，末將殺他不過�！钡廊苏酒饋�，把李靖一口啐，把脊背上打一巴掌，“你殺與我看。有我在此，不妨事�！崩罹钢坏贸株�刺來。哪吒持火尖槍來迎。父子二人戰(zhàn)在山崗，有五六十回合。哪吒這一回被李靖殺的汗流滿面，遍體生津。哪吒遮架畫戟不住，暗自沉思：“李靖原殺我不過，方才這道人啐他一口，撲他一掌，其中必定有些原故。我有道理：待我賣個破綻，一槍先戳死道人，然后再拿李靖�！蹦倪笇⑸硪卉S，跳出圈子來，一槍竟刺道人。道人把口一張，一朵白蓮花接住了火尖槍�！钡廊嗽唬骸袄罹�，且住了�！崩罹嘎犝f，急架住火尖槍。道人問哪吒曰：“你這孽障！你父子廝殺，我與你無仇，你怎的刺我一槍！到是我白蓮架住。不然我反被你暗算。這是何說？”哪吒曰：“先前李靖殺我不過，你叫他與我戰(zhàn)，你為何啐他一口，掌他一下。這分明是你弄鬼，使我戰(zhàn)不過他。我故此刺你一槍，以泄其忿�！钡廊嗽唬骸澳氵@孽障，敢來刺我！”哪吒大怒，把槍展一展，又劈腦刺來。道人跳開一旁，袖兒望上一舉，只見祥云繚繞，紫霧盤旋，一物往下落來，把哪吒罩在玲瓏塔里。道人雙手在塔上一拍，塔里火發(fā)，把哪吒燒的大叫“饒命”。道人在塔外問曰：哪吒，你可認(rèn)父親？”哪吒只得連聲答應(yīng)：“老爺，我認(rèn)是父親了�！钡廊嗽唬骸凹日J(rèn)父親，我便饒你。”道人忙收寶塔。哪吒睜眼一看，渾身上下，并莫有燒壞些兒。哪吒暗思：“有這等的異事！此道人真是弄鬼！”道人曰：“哪吒，你既認(rèn)李靖為父，你與他叩頭�！蹦倪敢庥�不肯，道人又要祭塔；哪吒不得已，只得忍氣吞聲，低頭下拜，尚有不忿之色。道人曰：“還要你口稱‘父親’�！蹦倪覆豢洗饝�(yīng)。道人曰：“哪吒，你既不稱‘父親’，還是不服。再取金塔燒你！”哪吒著慌，連忙高叫：“父親，孩兒知罪了�！蹦倪缚趦�(nèi)雖叫，心上實(shí)是不服，只是暗暗切齒，自思道：“李靖，你長遠(yuǎn)帶著道人走！”道人喚李靖曰：“你且跪下，我秘受你這一座金塔。如哪吒不服，你便將此塔祭起燒他�！蹦倪冈谂�，只是暗暗叫苦。道人曰：“哪吒，你父子從此和睦，久后俱系一殿之臣，輔佐明君，成其正果，再不必言其前事。哪吒，你回去罷�！蹦倪敢娛侨绱耍�只得回乾元山去了。李靖跪而言曰：“老爺廣施道德，解弟子之危厄，請問老爺，高姓大名？那座名山？何處仙府？”道人曰：“貧道乃靈鷲山元覺洞燃燈道人是也。你修煉未成，合享人間富貴。今商紂失德，天下大亂，你且不必做官，隱于山谷之中，暫忘名利。待武周興兵，你再出來立功立業(yè)。”李靖叩道在地，回關(guān)隱跡去了�！�—道人原是太乙真人請到此間磨哪吒之性，以認(rèn)父之情。后來父子四人，肉身成圣，托塔天王乃李靖也。后人有詩曰：古

    黃金造就玲瓏塔，萬道毫光透九重。齋

    不是燃燈施法力，天教父子復(fù)相從。主

    此是哪吒二次出世于陳塘關(guān)。后子牙下山，正應(yīng)文王羑里七載之事。不知后節(jié)何如，且聽下回分解。古

redboy0909

第十五回  昆侖山子牙下山

     

    詩曰：知

    “子牙此際落凡塵，白首牢騷類野人。古

    幾度策身成老拙；三番涉世反相嗔。齋

    磻溪未入飛熊夢，渭水安知有瑞林。主

    世際風(fēng)云開帝業(yè)，享年八百慶長春。知

    話說昆侖山玉虛宮掌闡教道法元始天尊因門下十二弟子犯了紅塵之厄，殺罰臨身，故此閉宮止講；又因昊天上帝命仙首十二稱臣；故此三教并談，乃闡教、截教、人道三等，共編成三百六十五位成神，又分八部：上四部雷、火、瘟、斗，下四部群星列宿、三山五岳、步雨興云、善惡之神。此時成湯合滅，周室當(dāng)興；又逢神仙犯戒，元始封神，姜子牙享將相之福，恰逢其數(shù)，非是偶然。所以“五百年有王者起，其間必有名世者”，正此之故。齋

    一日，元始天尊坐八寶云光座上，命白鶴童子：“請你師叔姜尚來。”白鶴童子往桃園中來請子牙，口稱：“師叔，老爺有請�！弊友烂χ翆毜钭�前行禮曰：“弟子姜尚拜見�！碧熳鹪唬骸澳闵侠�侖幾載了？”子牙曰：“弟子三十二歲上山，如今虛度七十二歲了�！碧熳鹪唬骸澳闵鷣砻�薄，仙道難成，只可受人間之福。成湯數(shù)盡，周室將興。你與我代勞，封神下山，扶助明主，身為將相，也不枉你上山修行四十年之功。此處亦非汝久居之地，可早早收拾下山�！弊友腊Ц嬖唬骸暗茏幽苏嫘某黾�，苦熬歲月，今亦有年。修行雖是滾芥投針，望老爺大發(fā)慈悲，指迷歸覺，弟子情愿在山苦行，必不敢貪戀紅塵富貴，望尊師收錄�！碧熳鹪唬骸澳忝�緣如此，必聽于天，豈得違拗？”子牙戀戀難舍。有南極仙翁上前言曰：“子牙，機(jī)會難逢，時不可失；況天數(shù)已定，自難逃躲。你雖是下山，待你功成之時，自有上山之日�！弊友乐坏孟律�。子牙收拾琴劍衣囊，起身拜別師尊，跪而泣曰：“弟子領(lǐng)師法旨下山，將來歸著如何？”天尊曰：“子今下山，我有八句鈐偈，后日有驗(yàn)。偈曰：主

    二十年來窘迫聯(lián)，耐心守分且安然。知

    磻溪石上垂竿釣，自有高明訪子賢。古

    輔佐圣君為相父，九三拜將握兵權(quán)。齋

    諸侯會合逢戊甲，九八封神又四年。”主

    天尊道罷，“雖然你去，還有上山之日�！弊友腊蒉o天尊，又辭眾位道友，隨帶行囊，出玉虛宮。有南極仙翁送子牙，在麒麟崖分付曰：“子牙前途保重！”子牙別了南極仙翁，自己暗思：“我上無叔伯、兄嫂，下無弟妹、子侄，叫我往那里去？我似失林飛鳥，無一枝可棲�！�…”忽然想起：“朝歌有一結(jié)義仁兄宋異人，不若去投他罷�！弊友澜柰炼萸皝恚�早至朝歌。離南門三十五里，至宋家莊。子牙看門庭依舊，綠柳長存。子牙嘆曰：“我離此四十載，不覺風(fēng)光依舊，人面不同�！弊友赖降瞄T前，對看門的問曰：“你員外在家否？”管門人問曰：“你是誰？”子牙曰：“你只說故人姜子牙相訪�！鼻f童來報員外：“外邊有一故人姜子牙相訪。”宋異人正算帳，聽見子牙來，忙忙迎出莊來，口稱：“賢弟，如何數(shù)十載不通音問？”子牙連應(yīng)曰：“不才弟有�！倍�人攜手相攙，至于草堂，各施禮坐下。異人曰；“常時渴慕，今日重逢，幸甚，幸甚！”子牙曰：“自別仁兄，實(shí)指望出世超凡，奈何緣淺分薄，未遂其志。今到高莊，得會仁兄，乃尚之幸�！碑惾嗣Ψ指妒帐帮埵�，又問曰：“是齋？是葷？”子牙曰：“既出家，豈有飲酒吃葷之理。弟是吃齋�！彼萎惾嗽唬骸熬颇爽幊赜褚�，洞府瓊漿，就是神仙也赴蟠桃會，酒吃些兒無妨�！弊友涝唬骸叭市忠娊�，小弟領(lǐng)命�！倍�人歡飲。異人曰：“賢弟上昆侖多少年了？子牙曰：“不覺四十載�！碑惾藝@曰：“好快！賢弟在山可曾學(xué)些甚么？”子牙曰：“怎么不學(xué)？不然所作何事？”異人曰：“學(xué)些甚么道術(shù)？”子牙曰：“挑水，澆松，種桃，燒火，扇沲，煉丹�！碑惾诵υ唬骸按四似蛡蛑�役，何足掛齒。今賢弟既回來，不若尋些事業(yè)，何必出家。就在我家同住，不必又往別處去。我與你相知，非比別人�！弊友涝唬骸罢�是�！碑惾嗽唬骸肮旁疲骸�不孝有三，無后為大�！�賢弟，也是我與你相處一場，明日與你議一門親，生下一男半女，也不失姜姓之后�！弊友罁u手曰：“仁兄，此事且再議。”二人談講至晚，子牙就在宋家莊住下。齋

    話說宋異人二日早起，騎了驢兒往馬家莊上來議親。異人到莊，有莊童報與馬員外曰：“有宋員外來拜�！瘪R員外大喜，迎出門來，便問：“員外是那陣風(fēng)兒刮將來？”異人曰：“小侄特來與令愛議親�！瘪R員外大悅，施禮坐下。茶罷，員外問曰：“賢契，將小女說與何人？”異人曰：“此人乃東海許州人氏，姓姜，名尚，字子牙，別號飛熊，與小侄契交通家，因此上這一門親正好�！瘪R員外曰：“賢契主親，并無差遲。”宋異人取白金四錠以為聘資，馬員外收了，忙設(shè)酒席款待異人，抵暮而散。且說子牙起來，一日不見宋異人，問莊童曰：“你員外那里去了？”莊童曰：“早晨出門，想必討帳去了。”不一時，異人下了牲口。子牙看見，迎門接曰：“兄長那里回來？”異人曰：“恭喜賢弟！”子牙問曰：“小弟喜從何至？”異人曰：“今日與你議親，正是相逢千里，會合姻緣�！弊友涝唬骸敖袢諘r辰不好�！碑惾嗽唬骸瓣庩枱o忌，吉人天相。”子牙曰：“是那家女子？”異人曰：“馬洪之女，才貌兩全，正好配賢弟；還是我妹子，人家六十八歲黃花女兒�！碑惾酥尉婆c子牙賀喜。二人飲罷，異人曰：“可擇一良辰娶親�！弊友乐x曰：“承兄看顧，此德怎忘�！蹦藫襁x良時吉日，迎娶馬氏。宋異人又排設(shè)酒席，邀莊前、莊后鄰舍，四門親友，慶賀迎親。其日馬氏過門，洞房花燭，成就夫妻。正是：天緣遇合，不是偶然。有詩曰：齋

    離卻昆侖到帝邦，子牙今日娶妻房。主

    六十八歲黃花女，稀壽有二做新郎。知

    話說子牙成親之后，終日思慕昆侖，只慮大道不成，心中不悅，那里有心情與馬氏暮氏朝歡。馬氏不知子牙心事，只說子牙是無用之物。不覺過了兩月。馬氏便問子牙曰：“宋伯伯是你姑表弟兄？”子牙曰：“宋兄是我結(jié)義兄弟�！瘪R氏曰：“原來如此。便是親生弟兄，也無有不散的筵席。今宋伯伯在，我夫妻可以安閑自在；倘異日不在，我和你如何處？常言道：‘人生天地間，以營運(yùn)為主。’我勸你做些生意，以防我夫妻后事�！弊友涝唬骸百t妻說得是�！瘪R氏曰：“你會做些甚么生意？”子牙曰：“我三十二歲在昆侖學(xué)道，不識甚么世務(wù)生意，只會編笊籬。”馬氏曰；“就是這個生意也好。況后園又有竹子，砍些來，劈些篾，編成笊籬，往朝歌城賣些錢鈔，大小都是生意。”子牙依其言，劈子篾子，編了一擔(dān)笊籬，挑到朝歌來賣。從早至午，賣到未末申初，也賣不得一個。子牙見天色至申時，還要挑著走三十五里，腹內(nèi)又餓了，只得奔回。一去一來，共七十里路，子牙把肩頭都壓腫了。走到門前，馬氏看時，一擔(dān)去，還是一擔(dān)來。正待問時，只見子牙指馬氏曰：“娘子，你不賢�？峙挛以诩议e著，叫我賣笊籬。朝歌城必定不用笊籬，如何賣了一日，一個也賣不得，到把肩頭壓腫了？”馬氏曰：“笊籬乃天下通用之物，不說你不會賣，反來假抱怨！”夫妻二人語去言來，犯顏嘶嚷。宋異人聽得子牙夫婦吵嚷，忙來問子牙曰：“賢弟，為何事夫妻相爭？”子牙把賣笊籬事說了一遍。異人曰：“不要說是你夫妻二人，就有三二十口，我也養(yǎng)得起。你們何必如此？”馬氏曰：“伯伯雖是這等好意，但我夫妻日后也要?dú)w著，難道束手待斃�！彼萎惾嗽唬骸暗軏D之言也是，何必做這個生意；我家倉里麥子生芽，可叫后生磨些面，賢弟可挑去貨賣，卻不強(qiáng)如編笊籬�！弊友腊鸦j擔(dān)收拾，后生支起磨來，磨了一擔(dān)干面，子牙次日挑著進(jìn)朝歌貨賣。把西門都走至了，也賣不的一斤。腹內(nèi)又饑，擔(dān)子又重，只得出南門，肩頭又痛。子牙歇下了擔(dān)兒，靠著城墻坐一坐，少憩片時。自思運(yùn)蹇時乖，作詩一首，詩曰：主

    “四入昆侖訪道玄，豈知緣淺不能全！知

    紅塵黯黯難睜眼；浮世紛紛怎脫肩。古

    借得一枝棲止處，金枷玉鎖又來纏。齋

    何時得遂平生志，靜坐溪頭學(xué)老禪。”主

    話說子牙坐了一會，方才起身。只見一個人叫：“賣面的站著！”子牙說：“發(fā)利市的來了�！毙�下?lián)�子。只見那人走到面前，子牙問曰；“要多少面？”那人曰：“買一文錢的�！弊友烙植缓貌毁u，只得低頭撮面。不想子牙不是久挑擔(dān)子的人，把肩擔(dān)拋在地旁，繩子撒在地下；此時因紂王無道，反了東南四百鎮(zhèn)諸侯，報來甚是緊急；武成王日日操練人馬，因放散營砲響，驚了一騎馬，溜疆奔走如飛。子牙彎著腰撮面，不曾提防，后邊有人大叫曰：“賣面的，馬來了！”子牙忙側(cè)身，馬已到了。擔(dān)上繩子鋪在地下，馬來的急，繩子套在馬七寸上，把兩籮面拖了五六丈遠(yuǎn)，面都潑在地下，被一陣狂風(fēng)將面刮個干凈。子牙急搶面時，渾身俱是面裹了。買面的人見這等模樣，就去了。子牙只得回去。一路嗟嘆，來到莊前。馬氏見子牙空籮回來，大喜，“朝歌城干面這等賣的�！弊友赖搅笋R氏跟前，把籮擔(dān)一丟，罵曰：“都是你這賤人多事！”馬氏曰：“干面賣的干凈是好事，反來罵我！”子牙曰：“一擔(dān)面挑至城里，何嘗賣得，至下午才賣一文錢�！瘪R氏曰：“空籮回來，想必都賒去了�！弊友罋鉀_沖的曰：“因被馬溜韁，把繩子絆住腳，把一擔(dān)面帶潑了一地；天降狂風(fēng)，一陣把面都吹去了。都不是你這賤人惹的事！”馬氏聽說，把子牙劈臉一口啐道：“不是你無用，反來怨我，真是飯囊衣架，惟知飲食之徒！”子牙大怒，“賤人女流，焉敢啐侮丈夫！”二人揪扭一堆。宋異人同妻孫氏來勸：“叔叔卻為何事與嬸嬸爭競？”子牙把賣面的事說了一遍。異人笑曰：“擔(dān)把面能值幾何，你夫妻就這等起來。賢弟同我來�！弊友劳�異人往書房中坐下。子牙曰：“承兄雅愛，提攜小弟。弟時乖運(yùn)蹇，做事無成，實(shí)為有愧！”異人曰：“人以運(yùn)為主，花逢時發(fā)，古語有云：‘黃河尚有澄清日，豈可人無得運(yùn)時？’賢弟不必如此。我有許多伙計，朝歌城有三五十座酒飯店，俱是我的。待我邀眾朋友來，你會他們一會，每店讓你開一日，周而復(fù)始，輪轉(zhuǎn)作生涯，卻不是好�！弊友雷髦x道：“多承仁兄抬舉。”異人隨將南門張家酒飯店與子牙開張。朝歌南門乃是第一個所在，近教場，各路通衢，人煙湊積，大是熱鬧。其日做手多宰豬羊，蒸了點(diǎn)心，收拾酒飯齊整，子牙掌柜，坐在里面。一則子牙乃萬神總領(lǐng)，一則年庚不利，從早晨到巳牌時候，鬼也不上門。及至午時，傾盆大雨，黃飛虎不曾操演，天氣炎熱，豬羊肴饌，被這陣暑氣一蒸，登時臭了，點(diǎn)心餿了，酒都酸了。子牙坐得沒趣，叫眾把持：“你們把酒肴都吃了罷，再過一時可惜了�！弊友雷髟娫唬褐�

    “皇天生我在塵寰，虛度風(fēng)光困世間。古

    鵬翅有時騰萬里，也須飛過九重山。”齋

    當(dāng)時子牙至晚回來。異人曰：“賢弟，今日生意如何？”子牙曰：“愧見仁兄！今日折了許多本錢，分文也不曾賣得下來�！碑惾藝@曰：“賢弟不必惱，守時候命，方為君子。總來折我不多，再作區(qū)處，別尋道路�！碑惾伺伦友乐鴲�，兌五十兩銀子，叫后生同子牙走積場，販賣、牛、馬、豬、羊，“難道活東西也會臭了。”子牙收拾去買豬、羊，非止一日。那日販買許多豬、羊，趕往朝歌來賣。此時因紂王失政，妲己殘害生靈，奸臣當(dāng)?shù)�，豺狼滿朝，姑此天心不順，旱潦不均，朝歌半年不曾下雨。天子百姓祈禱，禁了屠沽，告示曉諭軍民人等，各門張掛。子牙失于打點(diǎn)，把牛、馬、豬、羊往城里趕，被看門人投叫聲：“違禁犯法，拿了！”子牙聽見，就抽身跑了。牛馬牲口，俱被入官。子牙只得束手歸來。異人見子牙慌慌張張，面如土色，急問子牙曰：“賢弟為何如此？”子牙長吁嘆曰：“屢蒙仁兄厚德，件件生意俱做不著，致有虧折。今販豬羊，又失打點(diǎn)，不知天子祈雨，斷了屠沽，違禁進(jìn)城，豬、羊、牛、馬入官，本錢盡絕，使姜尚愧身無地。奈何！奈何！”宋異人笑曰：“幾兩銀子入了官罷了。何必惱他。今煮得酒一壺與你散散悶懷，到我后花園去�！薄�—子牙時來運(yùn)至，后花園先收五路神。不知后事何如，且聽下回分解。古